不過奇怪的是,之前在山里也好,現(xiàn)在在村里也是,不論易書元多失眠,但到第二天天亮的時候依然精神奕奕。
這次易書元索性也沒多眠,直接在雞鳴聲中果斷起床了。
向家中人會知一聲,易書元要獨自去往北山走走,在幽靜的山中尋一下清靜,也去二老墳前看看,還希望能趕在太陽升起前看一次日出。
山里已經(jīng)開始涌現(xiàn)翠綠之色,飛鳥更是嘰嘰喳喳叫個不停,易書元提著一個存水的竹罐,揣著一個昨晚剩的冷窩頭在崎嶇的山路上走著。
天色還有一些灰蒙,但對于易書元來說問題不大,他已經(jīng)明白現(xiàn)在的身體素質(zhì)絕對比上輩子強(qiáng)。
緊趕慢趕,終于,天邊朝霞越發(fā)明顯的時候,易書元到達(dá)了山南崗,當(dāng)他站在山崗上面向東方,一輪金色的朝陽正在緩緩升起,將易書元的臉也照得通亮。
易書元愣愣出神,只覺得神隨霞光心遨游,不由輕輕閉上了眼。
但朝陽之光仿佛并未在眼前消失。
迷迷糊糊之間,易書元好似能感覺到陽光揮灑在山上,照耀在他身上,猶如一層輕柔但溫暖的紗,又好似婉轉(zhuǎn)流動的水,在那如紗似水之間微有跳動,又恍如點點模糊的火。
易書元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種感應(yīng),但在這體感依舊偏寒冷的時節(jié),此刻的他只覺渾身毛孔得以舒展,頗為愜意。
“唧唧~”
一聲鳥鳴將易書元從迷糊的清夢中驚醒,他尋著聲音轉(zhuǎn)頭看去,發(fā)現(xiàn)母親陳氏的墳包后面不遠(yuǎn)處有一小片苦竹,此刻一根有些彎斜的細(xì)竹上飛來一只小鳥。
小鳥落到了苦竹枝頭,壓得苦竹上下晃動,竹葉上的露珠丁零當(dāng)啷往下落,仿佛一場細(xì)雨。
易書元下意識就被小鳥吸引了注意力,它黃腹藍(lán)背,脖胸帶翠,眼側(cè)羽白雙目明亮,就這么掛在竹枝上一晃一晃地盯著易書元看。
小鳥叫了兩聲,啄了啄腳下,然后又張嘴叫了幾聲,聲音清脆悅耳靈動非常,仿佛能帶動易書元心中點點漣漪。
易書元靜靜地聽著,十分享受這種感覺。
嗯,像是畫眉。
這么想著,易書元的頑皮勁忽然上來了,比起這一世的渾噩過去,上輩子的一切卻歷歷在目,自然也包括曾經(jīng)熱愛的事物。
易書元輕輕抬起右手,用袖子擋住鼻子以下的臉。
“唧唧,啾~~~~唧~”
口技毫無生疏感!
而在那苦竹上的小鳥這會反復(fù)跳了幾下,然后也跟著叫了幾聲,腦袋左轉(zhuǎn)右轉(zhuǎn),似乎在尋找著那個忽然出聲的同伴。
“唧啾啾~~~”
這次的聲音和小鳥自己剛剛落下的聲音不能說一模一樣,那至少也在同一個音色和調(diào)子上。
頓時,苦竹上的小鳥跳來跳去,它似乎十分納悶,東張西望一會之后仿佛受到了些驚嚇,就振翅飛走了。
易書元想來,這聲音必然是透著類似詢問的情緒和意義,本以為還能再逗一逗小鳥,沒想到它直接飛走了。
“哎!”
易書元輕嘆一口氣,但臉上卻笑容依舊,他忽然覺得不無聊了,他忽然覺得心情開朗了,他忽然覺得自己的一些焦慮都淡了,忽然找回了最初的那一份樂趣。
易書元只覺得現(xiàn)實有趣又好笑,不由地想著:易書元啊易書元,曾經(jīng)你抑郁寡歡,只覺得夢想與現(xiàn)實遙不可及,只覺得環(huán)境浮躁內(nèi)心浮躁,那么現(xiàn)在呢?
少了繁雜,少了爭吵,也少了壓力,少了鍵神鍵圣,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環(huán)境嗎,在這也沒人和我卷呀!
那我還在這惶惶不可終日,豈不是葉公好龍?
這段時間沒有手機(jī)沒有網(wǎng)的,也不是不能活啊!
換一種角度,這熟悉歷史之外的世界,這天地間,有多少新鮮事物等著我去看?
有多少未被污染的美麗風(fēng)光等著我去游?
在這里我又能創(chuàng)作出何種作品,并一展技藝,或許傳遍天下流芳百世?關(guān)鍵是取悅自身!
若是我能回去,將此世種種故事呈現(xiàn)給千千萬萬的人,又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
這一刻,易書元只覺自己逐漸卸下內(nèi)心負(fù)擔(dān),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心思也變得興奮且愈發(fā)活潑起來。
這里當(dāng)然會有這里的擔(dān)憂,比如這一條路上可能碰到的危險,但這里自然也有這里的解決方式,用易書元的話說就是,別人能活,我不能活?
甚至,易書元內(nèi)心那種別樣的渴望也占據(jù)了上風(fēng),渴望能親身遇上一些神鬼志異之事,渴望世間種種玄奇!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易書元心情大好,迎著山林肆意大笑,更是在深深吸氣之后放聲大喊。
“久在樊籠里,復(fù)得返自然——”
“反自然......自然......”
山中余音回蕩久久不散。
有時候困擾許久的心結(jié),不過是欠缺一點很可能外人看來極為微不足道的點撥,本就天時地利的基礎(chǔ),再促成一點人和。
一時間,易書元只覺得身心自然,天地之色更顯斑斕。
這一刻,心神蛻變!
書得看,元江縣志也得整理編撰,說不定武功也能嘗試性練一練。
明明有了目標(biāo),易書元卻不急了,換成上輩子的他,這會肯定已經(jīng)迫不及待,但現(xiàn)在他卻并不急了,不光是他深知要做好準(zhǔn)備不可盲目而動,也是因為他心中有一種明悟般的感覺。
我所想,我所欲,無人會爭,也無人可爭,普天之下只我一人!
-----------------
良久后,心情大好之下的易書元似乎想去尋那一只畫眉鳥,悠悠然踏著步子,在山中逛了起來,只不過山林繁茂,一只飛鳥怎么可能隨便找到呢。
于是乎,易書元聽到什么鳥叫聲,不管學(xué)得像不像總會出聲逗兩句,引得其人所過之處,林中嘰嘰喳喳一片。
走著走著,易書元頓時收聲,前方有個中年樵夫背著一小捆柴在另一條山道上前行,那樵夫駐足側(cè)身,明顯是看到他了。
易書元趕緊向著樵夫方向拱手行禮,這人可能就是他們村的,易書元認(rèn)不全也不敢僥幸,可別讓人回村說易家大兒在山上又瘋了。
那邊樵夫倒也是個講究人,也向著易書元拱了拱手,才沒好氣地說道。
“我說今早上這山里嘰嘰喳喳這么吵鬧,原來是你在這挑事!”
哈哈哈,這人果然聽到了,易書元咧開嘴連忙笑著解釋。
“興之所至,和林間飛禽走獸嬉鬧罷了,惹人發(fā)笑了!”
樵夫擺了擺手,背著柴走了,易書元可不敢再玩,折返方向開始往山南崗的方向走去,給父母墳冢除除草,今天他逛得有些遠(yuǎn),得走一會了。
盡管易家二老的墳冢處前段時間已經(jīng)被易書元和阿飛薅禿了,沒有半根雜草,但春來草木青,芽長不停,易書元今天來又看到一些新長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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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畫眉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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