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衛國、周華和許尚三人剛走下高臺，還沒來得及仔細端詳胸前沉甸甸的二等功勛章，就聽到不遠處辦公樓二樓的窗戶里，傳來一陣中氣十足、爽朗至極的大笑聲。
“哈哈哈哈……是！是！第二名！全軍大比武第二名！對！王衛國他們三個！好小子，沒給咱們長白山丟臉！哈哈哈哈……”
李振興那毫不掩飾的笑聲傳遍了小半個營區，引得不少人抬頭望去，臉上都帶著善意的笑容。
三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明天就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當晚的食堂格外熱鬧，與其說是慶功宴，不如說是一場告別會。
空氣中彌漫著飯菜的香氣和濃濃的戰友情誼。
王衛國他們這一桌尤其熱鬧。
八十五團的冠軍陳俊生端著酒杯過來敬酒，這個在賽場上如猛虎下山的漢子，此刻臉上滿是真誠的笑容。
“衛國，你們隊伍，是我見過最強的對手。這次我們險勝，下次再比過，勝負還未可知！我敬你們！”
王衛國笑著舉杯。
“客氣了，你們的實力我們也心知肚明。‘軍中之王’，實至名歸。這杯酒，我們敬你們！”
大岡山隊的張青也湊了過來，他還是那副咋咋呼呼的樣子，但眼神里滿是感激和親近。
“衛國，周華，許尚！要不是你們，我們哥幾個別說第四了，估計早就被淘汰了。以后你們就是我親哥！”
沈從云則文靜許多，只是默默地給他們滿上酒，一切盡在不言中。
最有趣的還是八十六團那三位“茍王”，他們端著杯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走過來。
其中一個撓著頭說。
“衛國，我們敬你們一杯，你們是真英雄。”
王衛國哈哈一笑。
“兄弟，別這么說。能在三百多號精英眼皮子底下藏到最后，這也是頂尖的本事。戰場上，能活下來的就是贏家。你們的戰術，值得我們所有人學習。”
一席話，說得那三位眼眶都有些泛紅。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大家互相留下了部隊的通信地址，約定以后一定要書信聯系，有機會再聚。
這份在極限環境下結下的友誼，比任何時候都來得純粹和珍貴。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整個營區就響起了引擎的轟鳴聲。
一輛輛綠色的軍用越野車和解放卡車整齊地排列在操場上，準備將各路英雄送往火車站。
晨曦中，眾人相互道別，一個敬禮，一個擁抱，一句“多保重”，都蘊含著深厚的情感。
王衛國他們登上了前往省城火車站的卡車。
隨著車輛緩緩駛出營區大門，這段為期三個月的傳奇經歷，也正式畫上了句號。
回到省城，李振興帶著他們先到武裝部休整，等待軍區派車來接。
武裝部里，當初送他們出征的教官杜鋼早已等候多時。
當他從李振興口中得知王衛國他們拿下了全軍大比武的第二名時，這個鐵塔般的漢子激動得無以復加。
“好！好！好小子們！”杜鋼一個箭步沖上來，張開雙臂，一把將王衛國、周華、許尚三個人緊緊摟在懷里，雙腳離地，硬是抱著他們轉了一圈。
“哈哈！不愧是我帶出來的兵！全軍第二！你們知道這分量嗎？我杜鋼這輩子，就數今天最長臉！”
他放下三人，蒲扇般的大手在他們肩膀上重重地拍著，眼眶里閃爍著激動的淚花。
他是他們的教官，與有榮焉。這份榮耀，他感同身受。
等待的間隙，王衛國心里依舊惦記著家里的妻兒和爺爺。
他跟杜鋼借了紙筆，趴在桌子上，一筆一劃地寫起了家信。
信里，他沒有多提比賽的艱辛，只報了平安，說了獲獎的喜訊，字里行間滿是對家人的思念。
他原本就有兩個三等功在身，這次又添了一個沉甸甸的二等功，提干升軍官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
他仿佛已經看到，不久的將來，他就能把青青和孩子們接到部隊隨軍，一家人再也不用忍受兩地分居的煎熬。
部隊是他和爺爺兩代人的心之所向，在這里扎下根，安安穩穩地等著春風吹來，守護好自己的小家，也守護好這個大家，這便是他今生最大的心愿。
寫好信，封好口，他又跟李振興借了一塊錢，揣著信跑去附近的郵局，鄭重地將這份承載著思念與喜悅的信投進了綠色的郵筒。
下午時分，長白山軍區派來的車終于到了。
一輛嶄新的嘎斯吉普，專門來接他們這些功臣。
與熱情的杜鋼和武裝部的同志們告別后，王衛國三人跟著李振興登上了回家的車。
吉普車在土路上平穩地行駛著，窗外的景物飛速倒退。
李振興坐在副駕駛，回頭看著后座上三個英姿勃發的年輕人，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我跟你們說。”李振興清了清嗓子，帶著幾分得意。
“等會兒回到軍區，要是師長他們不親自到大門口來迎接，咱們就不下車，就在車里坐著！”
周華和許尚聞言都笑了起來。
李振興越說越起勁，仿佛已經看到了那盛大的場面。
“這可是全軍第二！不是全師，不是全省！你們三個，從今天起，就是咱們長白山師團的寶！回頭全師都得把你們當寶貝疙瘩供起來！”
一路上，李振興的嘴就沒停過，沉穩了一輩子的他，卻是把這次比武的成績翻來覆去地夸，把王衛國三人的表現從頭到腳地贊，車廂里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傍晚時分，夕陽將天邊的云彩染成了瑰麗的橘紅色。
熟悉的軍區大門終于出現在視野中。
車還沒到門口，遠遠地，王衛國就看到大門前站著一排人。
隨著車輛駛近，看得愈發清晰了。
師長、副師長、副政委……
軍區里能叫得上名號的高層領導，竟然一個不落地全站在門口，排成一列，翹首以盼。
這排面，直接拉滿了！
吉普車穩穩地停在眾人面前。
李振興推開車門，腰桿挺得筆直，臉上洋溢著難以抑制的嘚瑟。
他從車里小心翼翼地捧出那面疊得整整齊齊的紅旗，然后“唰”地一下，當著所有人的面，將紅旗猛地展開。
夕陽的余暉灑在旗幟上，那四個用銀線繡成的字跡熠熠生輝——全軍榜眼！
“各位，看好咯！”
李振興的聲音洪亮而驕傲，他高高舉著旗幟，像是在展示一件絕世珍寶。
師長走上前來，激動地握住李振興的手，目光灼灼地看著王衛國三人，連連點頭。
“好！好啊！歡迎我們的英雄回家！”
李振興笑得嘴都合不攏，大聲說道。
“我跟你們說，這次也就是咱們運氣差了那么一點點！不然，那面‘軍中之王’的旗，就該掛在咱們長白山軍區了！”
師長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
“老李，你就別嘀嘀咕咕的了，先進去說，慶功宴都準備好了！”
“對對對，快，讓他們進去休息。”
“衛國，周華，還有許尚，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