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小香猛地從水中一躍而出,渾身濕透,水珠順著她的發(fā)梢和衣角滴滴答答地落下來,在湖面上激起一圈圈細(xì)小的漣漪。
她急促地喘息著,抬手抹去臉上的水珠,懷中緊緊抱著一個(gè)雙目緊閉、面色慘白的小男孩,朝岸上高聲喊道:
“夫人!”
那聲音帶著水汽的濕潤和急切的顫抖,穿透了湖畔的寂靜。
看到小香成功將那孩子救了上來,易知玉眼中頓時(shí)閃過一絲光亮。
她快速瞥了一眼身旁那個(gè)安靜的反常的小男孩,心中暗忖:看那婆子先前的架勢,應(yīng)當(dāng)不會對這孩子下毒手,否則早在只有他們二人時(shí)就能將他推入水中。
所以眼下最要緊的是確認(rèn)落水孩子的安危。
時(shí)間緊迫,易知玉毫不猶豫地提起裙擺,快步?jīng)_向湖邊。
小香此時(shí)已經(jīng)游到淺水區(qū),她一只手牢牢托住小男孩的身子,讓他的口鼻保持在水面之上,另一只手奮力劃水,每一個(gè)動作都顯得格外吃力。
湖水在她身后蕩開一道道波紋,映照著她焦急的神色。
易知玉毫不猶豫地踏入淺水中,裙擺瞬間被湖水浸透,沉甸甸地貼在她的腿上,她卻渾然不覺。
她伸出雙手,身子微微前傾:
“快,把孩子遞給我!”
小香咬緊牙關(guān),用盡最后力氣將孩子往岸邊一推。
易知玉穩(wěn)穩(wěn)接住那濕漉漉的小身體,入手只覺一陣刺骨的冰涼。
她心頭一緊,雙手并用將孩子往岸上拖拽,水花濺濕了她的前襟。
小香趁機(jī)雙手撐住岸邊,吃力地爬了上來,渾身都在滴水,卻顧不上自已,立刻幫著托住小男孩的腿。
主仆二人默契配合,小心翼翼地將孩子抬到不遠(yuǎn)處一處干燥平坦的草坡上。
小男孩靜靜地躺在草地上,臉色蒼白如紙,嘴唇泛著不祥的青紫色,濕透的頭發(fā)黏在額頭上,小小的身子因?yàn)榻噶怂@得格外沉重。
易知玉蹲下身,手指急切地探向他的脖頸。
觸手一片冰涼,已經(jīng)感覺不到絲毫脈動。
易知玉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但她沒有半分遲疑,立刻將男孩平放妥當(dāng),雙手交疊,用力按上他單薄的胸膛。
“一、二、三……”
她低聲數(shù)著節(jié)奏,每一次按壓都堅(jiān)定有力,額頭上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一旁的小香蹲在另一側(cè),她抓著那小孩已經(jīng)冰涼的手,不住的揉搓起來,似乎是想要讓他身子重新暖起來一些。
一旁的婆子在小香從水中撈起孩子的那一刻,臉色驟變。
她萬萬沒想到,這位夫人身邊的婢女動作竟如此迅捷,不過轉(zhuǎn)瞬之間便將人救起——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此刻,眼見主仆二人一個(gè)用力按壓胸膛,一個(gè)拼命揉搓雙手,雖看不懂她們在做什么,但那架勢分明是在救人!
婆子的眼神瞬間陰鷙起來,若是真被這二人救活了怎么辦?
她焦急地望向長廊方向,在看到一群人正朝這邊趕來,特別是認(rèn)出其中那位身著絳紫色衣裙的老夫人時(shí),眼睛一亮,嘴角不受控制地?fù)P起一絲喜色。
她再轉(zhuǎn)頭看向正全神貫注救人的易知玉,咬了咬牙,一把松開一直牽著的安王小孫子,猛地起身沖向易知玉主仆。
此時(shí)易知玉背對著婆子,完全沒察覺到婆子的臨近。
小香的目光全都聚焦在面前氣息奄奄的孩子身上,待她眼角余光瞥見那道沖過來的身影時(shí),婆子已近在眼前。
“夫人!”
小香失聲驚呼,急忙伸手去拉易知玉。
就在易知玉聞聲抬頭的瞬間,一股巨大的力道狠狠撞在她的肩頭。
她猝不及防,整個(gè)人踉蹌著向一旁倒去,裙擺絆住了雙腳,險(xiǎn)些摔倒在地。
幸好小香及時(shí)扶住了她的手臂,這才勉強(qiáng)穩(wěn)住身形。
“夫人您沒事吧?”
小香的聲音因緊張而有些發(fā)顫,她怒視著那個(gè)莽撞的婆子,語氣中滿是壓抑不住的怒火,
“你是不是瘋了!為何要推我家夫人!”
易知玉輕輕拍了拍小香的手背,強(qiáng)壓下心頭的驚悸:
“無妨。”
她蹙眉看向那個(gè)行為古怪的婆子,只見對方已經(jīng)撲到小男孩身邊,一把將孩子從地上拽起,緊緊摟在懷中,隨即扯開嗓子,發(fā)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
“小公子啊!你死得好慘啊!都是老奴的錯(cuò),沒能及時(shí)看住您,這才讓您在湖里丟了性命啊!小公子!嗚嗚嗚嗚嗚——”
婆子撕心裂肺的哭嚎聲在湖畔回蕩,她雙臂緊緊箍著男孩冰冷的身子,用力搖晃著,仿佛要通過這般動作宣泄所有的悲痛。
易知玉在小香的攙扶下站穩(wěn)身子,她看著婆子這般舉動,心頭一緊,急忙上前一步說道:
“快住手!溺水之人最忌這般搖晃,你這樣會害了他的!快將人平放在地上!”
那婆子卻像是根本沒聽見,反而將孩子摟得更緊,哭嚎聲越發(fā)凄厲:
“小公子啊!您就這么走了,讓老奴怎么活啊!老奴就是死一百次也贖不了這罪過啊!嗚嗚嗚——”
她一邊哭喊,一邊用眼角余光瞥向越來越近的人群,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小香見狀,也急得直跺腳:
“你這婆子聽到我家夫人說話沒!我家夫人是在救小公子的命,你再這樣抱著不放,真的會要了他的命的!”
可婆子依舊充耳不聞,整個(gè)人伏在男孩身上,哭得渾身顫抖,那模樣任誰看了都要以為她悲痛欲絕。
易知玉的眉頭越皺越緊,心中警鈴大作。
她深知溺水搶救刻不容緩,每一刻延誤都是在消耗生機(jī)。
這婆子百般阻撓,分明是存心要斷了孩子的生路。
“不能再拖了。”
她當(dāng)機(jī)立斷,對小香吩咐道,
“把她拉開!”
小香得令,立即上前抓住婆子的手臂用力拉扯。
可那婆子竟像是腳下生根了一般,死死抱著孩子不松手,嘴里還不住地哭喊:
“放開我!讓我再陪陪小公子!”
易知玉見狀,再也顧不得其他,親自上前與小香一同用力,想要將孩子從婆子懷中拉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