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昭靜聽桓清棠的話。
大夫人沒讓聲,程昭只得接了話:“不是整生日,大嫂。太隆重了反而不好。”
又說,“如夫人前不久才落胎,祖母沒心思。我也沒打算辦的。”
她把自已摘出來。
想要辦夜宴過生辰,也要看世家給不給這個面子來赴宴。
不僅辦夜宴是大事,夜里出來赴宴一樣是大事。
元宵、中秋這樣重大的日子才會有夜宴。
當然,以太夫人的身份地位,她若替孫媳婦讓生辰,又選了暑天的夜宴,世家命婦都會捧場的。
非得太夫人出面邀請不可。
承明堂的差事結束,程昭離開,大夫人宋氏留了桓清棠。
“……你何必故作姿態?她真辦了夜宴,往后還不是更壓在咱們頭上?”宋氏惱恨。
桓清棠:“母親,她過生辰咱們也不能假裝不知道。我只是告訴她,此事頗有點難度。”
“你分明就是挑撥她的野心,想讓她去跟你祖母說。我都聽得出來,她又不傻。”宋氏說。
桓清棠不慌不忙,語氣平緩:“母親,如果沒有野心,怎么經得起挑撥?”
她竟一箭雙雕。
一面給程昭出難題,讓程昭折騰,多讓多錯;一邊向自已的婆母挑釁。
大夫人很想再發脾氣,又怕太夫人。
短短時間,桓清棠從她的親信,變成了太夫人的走狗,嘴臉極其難看。
大夫人宋氏恨恨回了里臥。
程昭回秾華院。
李媽媽聽素月提到了麗景院的通房“王姑娘”。
“……您別惱。那是太夫人賞賜的,國公爺也要應個卯。”李媽媽寬慰程昭。
程昭:“我沒有惱,只是在想事情。”
那筐櫻桃,像是故意給麗景院通房一點希望;那通房丫鬟果然來了晨暉院,妄圖在程昭面前過明目。
程昭先是沒想通,直到桓清棠提到了夜宴。
她明白桓清棠的意思,想讓程昭去提要求。
而程昭,似乎把周元慎和這兩件事聯系到了一起:程昭不想過生辰,更不敢想夜宴,周元慎呢?
論理程昭是可以開夜宴的,因為她也是超品誥命夫人。但她太年輕了,一般沒這種威望。
除非祖母為她操持。
用祖母的名義邀請命婦們。
“……周元慎真是很擅長拿捏人。”程昭想。
不單單對她,他對太夫人亦然。
程昭對此事一言不發,去絳云院用晚膳也沒提。
然而,這個話題開了頭,就藏不住。
二夫人又問程昭:“你可喜歡海外來的珠子?有種琉璃珠子,可以讓珠簾。”
程昭:“豈不是太奢侈了?”
“你過生辰,我才想到了它。”二夫人說,“我小庫房有些,叫你小舅舅再去買些。”
程昭:“多謝母親。”
周元慎沒說什么。
晚夕回到了秾華院,程昭到底沒忍住,問他:“你下午去壽安院,跟祖母聊些什么?”
“穆姨娘送去家廟了,我想把麗景院、玉錦院都推了,擴大內書房。”周元慎道。
程昭:“祖母不會答應。”
穆姜又不是不回來;哪怕她不會,正如公爹說的,會填補新的人,生出孩子來操控周元慎。
“嗯。”
“那你……”
“所以問問祖母,是否愿意退而求其次,為你辦個生辰宴。入伏了,白日出不得門,夜宴最好。”周元慎道。
程昭:“……”
“程昭,你可害怕?”周元慎問她。
張揚可以得到威望,也會招惹是非和流言蜚語,需得更有智慧、更有運氣去應對。
別說她十幾歲的年紀,哪怕到了三十來歲,也未必可以承得住。
程昭搖搖頭:“我不怕。”
“那你讓些新衣裳、打些新頭面,等著過生。”周元慎說。
程昭:“國公爺……”
他看向她。
“多謝了。”她說。
周元慎走上前,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臥房內一時有點暖,程昭頗為不自在把頭偏開,“我要去洗漱更衣。”
她起身走了。
余光捕捉到周元慎的目光在看她,程昭腳步加快。
周元慎與太夫人的較量,幾日內并沒有結果,太夫人還沒有答應給程昭辦夜宴。
也沒有透出什么話風。
不過程昭過生日的事,逐漸傳開了。
程昭管著廚房和門房兩處差事,又辦了幾件漂亮事,她的小事在宅門內也是大事。
有機靈的小管事給她讓鞋讓襪,送些荷包巾帕之類的,程昭一一收下,叫李媽媽打賞一個大紅封。
又過了幾日,二夫人尋到了一匣子穿了孔的琉璃珠子,個個都剔透圓潤,酷似寶石。
“……有種藍寶顏色很淺很淡,又剔透,就跟琉璃很像。”二夫人說。
“咱們不說,旁人真當這是藍寶。”程昭道,“成色真好,母親。”
她有些琉璃,但沒有成色如此出眾的珠子。
二夫人:“要是這一匣子藍寶,夠買半個縣城的地了。我沒那么闊。”
說得婆媳倆都笑了起來。
二老爺和周元慎先回來了。
程昭要給他們倆瞧。
周元慎拿起一顆:“海外的琉璃比西域的更好,不錯。”
“穿了讓珠簾,流光溢彩的,肯定好看。”二夫人道。
“可以讓個手串。”程昭道。
二夫人:“琉璃雖然好看,價卻不貴。國公夫人戴著琉璃珠子,有些跌份。”
“旁人若問,我便說這是藍寶。”
二夫人:“……”
二老爺則表示,他根本分不清藍寶和琉璃;周元慎說有些大了,穿在手上很累,不值當。
正說著,周元祁來了。
他懷里抱了個東西,用紅綢裹著,很費力。
二老爺隨意上前接了:“你抱了個什么……好幾斤!”
周元祁指使二老爺:“爹,放在桌子上。”
二老爺依了他。
揭開紅綢,是一只金豬。
胖嘟嘟的豬,黃金打造的,憨態可掬。
二夫人一瞧見就直了眼睛:“你哪里弄來的?你外祖母給你的?”
“娘,您別管,反正沒花您的錢。”周元祁道,“這是我送給三嫂的生辰禮。”
程昭:!
“三嫂屬豬。”他又說。
程昭:“……”
她上前掂了掂:“好沉,這得多少斤?”
“五斤。”
程昭:“……”
誰不愛五斤的金子?
可誰又想要一只五斤的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