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沈晚棠就跟這位呂大人打過交道，他為人處世十分圓滑，而且能力出眾，若不是出身實在太差，又有一大家子歪瓜裂棗拖累，他早就該升任刑部侍郎了。
如今才升，其實屈才了。
沈晚棠淡聲道：“呂大人，我在沈家生活了十六年，認識向猛也有很多年了，我也見過繡綠，應該勉強算是一個證人吧？”
“算，當然算！”
“不知呂大人可有發現，向猛的雙手有些隱隱發青？”
呂期鷹低頭，看向向猛的手：“好像是有一點？不太明顯，我之前一直以為他這是因為冬日寒冷，所以皮膚發青，難道這另有隱情？”
“呂大人，他身上這么明顯的異常，你們刑部都沒注意到，這有些不應該啊！”
雖然是指責，但呂期鷹卻聽的精神一震！
這還是他接手這個案子以來，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向猛有異常！
他趕緊請教：“敢問世子妃，這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異常？”
沈晚棠轉頭，看向顧千凝：“阿凝，你之前說，你二哥提過這是什么東西引起的泛青來著？”
顧千凝茫然：“啊？這……”
“噢，對，我想起來了，你二哥說是西域紫烏，對嗎？”
“嗯……對……對吧！”
沈晚棠重新看向呂期鷹：“忘了給呂大人介紹了，這位是顧家大小姐，她二哥是顧家二公子顧千寒。要不是顧二公子，我還真不知道有西域紫烏這味藥呢！”
呂期鷹趕忙又給顧千凝拱手施禮：“原來是顧大小姐，前幾日呂某還遇見過鎮國公，今日一見大小姐，果然有幾分鎮國公的風采！”
他對著顧千凝的態度，甚至比對沈晚棠還要恭敬幾分。
因為，顧千凝幾乎是板上釘釘的太子妃，是未來的皇后！
而且顧家跟寧王府不一樣，顧家手里是有兵權的，鎮國公顧榮昌權傾朝野，連皇帝見了他都要敬上三分，太子就更不用說了。
顧千凝是從小就被當做未來皇后來培養的，她甚至連名字都跟著哥哥們排輩，用了顧家嫡系男丁才能用的“千”字。
顧家的庶子庶女是沒資格用“千”字的。
顧千凝回了呂期鷹一禮。
她見慣了旁人對她恭敬的模樣，所以習以為常，沒怎么在意呂期鷹。
她禮數周到，言行舉止沒有任何不妥，因為這些已經刻在了骨子里。
但她魂兒其實都在飄，她在想沈晚棠說的話，西域紫烏？這是什么？干什么用的？她二哥好像也不認識這個東西吧？
她怎么覺得這跟之前在醉仙樓說好的不太一樣，沈晚棠看起來不像是要讓二哥給她背鍋，倒像是要把功勞推給二哥啊！
沈晚棠的聲音還在繼續：“顧大小姐說，她二哥跟她提過，西域紫烏有毒，誤食極易喪命，但若僅僅觸摸的話并不致命，不過，西域紫烏有個特性，觸摸過的人皮膚會隱隱發青，因為這其實也是中毒了，毒素完全排出，需要三五年。”
她說著，微微碰了碰顧千凝，示意她說話。
顧千凝回過神，想都不想的附和她：“嗯，對，是我二哥說的。那個西域紫烏……就是這個特性。”
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落到了向猛的雙手上。
向猛瞳孔驟然一縮，他下意識的縮起了手：“不不不，我這手是天寒所致，我從小到大都是這樣，天氣一冷，手就冰涼發青！二小姐，我根本不知道什么西域紫烏啊！”
沈觀年冷著臉道：“天氣寒冷會讓人膚色發青，這不是人人都知道的正常現象？棠兒，你何必這樣強行給向猛安罪名！你是不是知道自己的話站不住腳，所以還要拉出顧家大小姐和二公子來給你撐場面，你也不嫌丟人！”
沈晚棠看了他一眼，淡淡的道：“可我記得，兩年前，向護院的手可不是這個顏色，他膚色跟金嬤嬤一樣，都是偏白的那種，后來不知道怎么了，就開始發青了，而且不僅僅是冬日如此，他春夏秋冬雙手都是這個顏色。”
向猛心中驚懼無比，他不知道沈晚棠是怎么知道西域紫烏的，更沒想到沈晚棠竟然對西域紫烏的藥性了如指掌！
這味藥材，是西域傳過來的，數量極其稀少，普通人別說見了，連聽都不可能聽過！
他也是偶然聽一個從西域回來的藥材商提起過，那藥材商說這東西是劇毒，他將它包的嚴嚴實實帶回來的，根本不敢碰。
他撲通一下跪了下去，用哭喊來掩蓋內心的恐懼和慌亂：“二小姐竟還注意到小的一個下人的手的顏色，實在叫小的惶恐！可小的手一直都是這個顏色，二小姐貴人多忘事，怕是記錯人了吧！”
眾人聽到這話，不由朝著沈晚棠看了過去，她把一個護院的手的顏色記得這樣清楚，確實讓人覺得很奇怪。
沈觀年甚至冷笑道：“棠兒，你記憶力什么時候這樣好了？你從前可是什么都記不住的，功課也學的一塌糊涂，現在怎么又裝起天才來了？”
沈晚棠嘲諷的看著他：“父親不會以為我真的很蠢笨吧？我為什么會把功課學的一塌糊涂，父親自己心里不知道原因嗎？”
沈觀年一臉的不可思議：“你這是什么意思？我還要知道什么原因？難道不是因為你真的蠢笨不堪？你真的要讓為父當眾揭你的短？”
沈晚棠雖然從來沒指望這個父親能真心實意疼愛自己，但此刻聽到他這樣的話，心里還是一片寒涼。
原來，父親真的覺得她很蠢，很不堪。
不過，沈觀年不信沈晚棠，呂期鷹卻兩眼放光，他一把抓起向猛的手，開始用力揉搓驗證。
揉了一會兒，向猛的手已經很熱了，可是依然泛出一股很淡的青色。
這很明顯已經不是因為冬日太過寒冷的緣故了。
呂期鷹欣喜的看向沈晚棠：“世子妃，你說的是真的！他手上的青色褪不掉，仿佛被染色了一樣，很詭異！”
沈晚棠見他這樣激動，朝他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呂大人，你驗證西域紫烏的方式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