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房門口,一個消防員沖了出來,他的懷中,緊緊抱著一個用防火毯包裹著的人。
那一抹橙色的身影,在黑色煙霧下,猶如一道劈開黑暗的光,瞬間抓住了現場所有人的目光。
“出來了!又救出來一個!”
“是個孩子!”
“快!醫護人員!擔架!”
待命的醫護人員和消防員立刻圍了上去。
消防員小心翼翼地將懷里的孩子放在擔架上,揭開那層濕毯的一角。
一張被煙熏得漆黑的小臉露了出來。
是莊禧!
消防員將莊禧移交后,摘下面罩,臉上滿是煙熏的痕跡和汗水。
“二樓東北角發現的,被倒下的花架半壓著,躲過了最直接的坍塌。但吸入濃煙過多,有燒傷,情況很危險!”
莊禧身上有明顯的灼傷痕跡,衣服大多被燒焦了,臉黑撲撲的,好像失去了所有生機,但胸口那微弱的起伏,證明她還活著。
“還有生命體征,快!檢查呼吸道和燒傷情況!”
醫生迅速下令,醫護人員立刻展開緊急搶救。
而這一幕,卻像一道雷,狠狠劈在了寧久薇的頭上。
她臉色瞬間慘白,身子晃了一下,難以置信,計劃居然落空了。
莊禧她居然還活著?
還被從二樓火場里救出來了?
怎么可能?
蕭旭東不是說萬無一失嗎?
她應該和那個秘密一起,被葬在火海里才對。
可現在莊禧活著出來了,那她有沒有看到什么?有沒有聽到什么?
她會不會說出來?蕭旭東有沒有留下痕跡?
商世靳醒來后會怎么查?
一想到那些,寧久薇頭痛欲裂。
她下意識轉頭望向蕭旭東藏身的陰影。
幾乎在同時,蕭旭東的目光也射了過來。
帽檐下,他那雙總是陰沉的眼睛里,此刻充滿了同樣的驚愕。
那個小丫頭還真是命不該絕。
寧久薇給了他一個眼神,然后踉蹌著想要朝擔架的方向撲去。
“禧禧!我的天啊,禧禧怎么樣了?醫生,求求你們一定要救救她!”
她哭喊著,只是垂在身側的手,卻攥成了拳頭,指甲掐入掌心,留下血痕。
蕭旭東則在那一瞥的對視后,向后更深地退入陰影,然后轉身,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人群的后方,仿佛從未出現過。
……
莊留月是飆車趕到醫院的。
到醫院的時候,莊禧還沒從手術室出來。
手術室外,氣氛凝重。
商家的阿姨和幾個親支瑟縮在角落,大氣不敢出。
秦禹洲也第一時間趕到了,正低聲與匆匆趕來的莊別宴交談。
看到莊留月煞白的臉后,秦禹洲眼中滿是擔憂,想上前安慰,卻被她那股生人勿近的氣息逼退。
“情況怎么樣?”
莊留月聲音干澀。
莊別宴面色鐵青:“禧禧還在手術,醫生初步診斷是吸入性損傷和局部燒傷。
商世靳和寧茵茵已經轉去病房觀察,商世靳還沒醒,頭部和背部有撞擊傷。寧茵茵的情況有點奇怪,昏迷,但生命體征平穩。”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已經讓人把商世靳和寧茵茵的病房都監控起來了,沒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進出。”
莊留月點了點頭,目光死死盯著手術室的門,仿佛要將那扇門看穿。
她沒有哭,甚至沒有流露出過多的脆弱,但微微顫抖的肩膀,卻還是暴露了她的痛苦與憤怒。
過了好久,手術室的門終于開了。
醫生走出來。
莊留月立刻迎上去,身體繃得僵直。
“莊小姐,孩子暫時脫離生命危險了。”
醫生的話讓她懸著的心稍稍落地。
“但是患者吸入煙霧較多,還在昏迷中,需要密切觀察。身上有幾處燒傷,主要集中在腿部,面積不大但程度不輕,我們已經做了清創和包扎,后續需要抗感染和疤痕修復治療,可能需要多次手術。”
莊留月跟著護士推著移動病床進入病房。
莊禧小小的身體躺在病床,臉色蒼白,鼻子里插著氧氣管,額發被汗水打濕貼在額頭上。
最刺眼的,是她腿上包著的繃帶。
莊留月伸出手,指尖顫抖著,輕輕摸著繃帶表面,卻不敢真的觸碰。
她的禧禧,最愛穿漂亮的裙子,可現在她的腿上卻留下了疤。
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硬生生將淚水逼了回去。
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來醫院前,她已經從消防員那里知道了消息。
莊禧被找到的時候,身上裹著一塊打濕的窗簾布,旁邊還有一個小花灑壺。
應該是她在暈倒前,努力按照學校里教的消防知識做的自我保護。
而也是這個,才讓她保下一條命。
她的女兒,在最危險的時候,還在努力求生,還那么聰明。
可這份聰明,更讓莊留月心如刀絞。
她的孩子,本該在無憂無慮的年紀,享受陽光和歡笑,卻要獨自面對烈火和死亡。
莊別宴處理完一些緊急事務后,也來到了病房。
看著她強忍悲痛的樣子,心中怒火中燒。
“火調科已經去調查了,是不是意外很快就能知道。”
“意外?你信嗎?”
莊留月看著莊禧蒼白的臉,“偏偏是禧禧在的時候,偏偏起火點那么恰到好處。這件事,必須查!”
莊留月緩緩抬起頭,眼中是徹骨的恨意:“而且不僅查火,還要查人,世上沒有那么多巧合。”
就在這時,守在門外的保鏢低聲通報:“大小姐,商世靳醒了。”
莊別宴看著她,“要我陪你過去嗎?”
莊留月:“不用。你在這里陪著禧禧。有些賬,我要親自跟他算。”
……
莊別宴派的保鏢早已守在商世靳的VIP病房外。
莊留月到的時候,寧久薇在門口叫喊。
她很激動,試圖沖破保鏢,想要進入病房。
“讓我進去,我要看看世靳!我是茵茵的媽媽,我也擔心世靳啊!你們憑什么攔著我?莊留月呢?她憑什么把我們母女分開?她把我的茵茵怎么了?”
她頭發凌亂,衣衫不整,看起來確實像個擔憂至親的可憐母親。
寧久薇捶打著保鏢,可是保鏢卻紋絲不動。
當她的目光看到走廊盡頭走來的莊留月時,臉色一變,沖上去質問。
“莊留月,你到底想干什么?為什么不讓我見茵茵?你把我們母女關起來是什么意思?世靳為了救你們家莊禧都受傷昏迷了,你還想怎么樣?”
莊留月腳步未停,甚至沒有分給寧久薇一個正眼。
她徑直走向病房門口。
可寧久薇看著她這樣,心里的妒火燒得更旺了。
她最討厭的就是她這副看起來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的樣子。
更何況現在她被監視在醫院里,什么也做不了,她不能讓莊留月先去見商世靳。
寧久薇朝著她撲上去,想抓住她的胳膊:“你不能進去!莊留月你……”
“啪!”
可還沒來得及說完話,一記響亮的耳光,就落在了寧久薇的臉上。
這巴掌,莊留月沒收力,手上還帶著裝飾戒指,直接在寧久薇臉上留下紅印,半邊臉腫了起來,還破皮了。
寧久薇踉蹌著撞到了墻壁,耳朵嗡嗡作響,看著掌心的血痕,難以置信瞪大了眼睛。
莊留月收回手,目光終于落在了寧久薇那張怨毒的臉上。
“寧久薇,你是商世靳的救命恩人,可不是我莊留月的。”
她向前逼近一步,“我女兒現在剛從手術室里出來,這筆賬,我們慢慢算。現在,給我滾遠點,再多說一個字,我不保證你還能完整地站在這里。”
她眼神里的殺意,毫不掩飾,寧久薇早已準備好的哭鬧和控訴都卡在了喉嚨里,只剩下本能的恐懼。
保鏢適時上前,隔開了兩人。
莊留月不再看她,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