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墨大師是國內頂尖的非遺文化傳承人和工藝美術大師。
曲荷讀的大學,就是他的母校。
大三那年,齊墨大師受邀回校開展了為期半年的陶藝設計深度交流項目,曲荷和陳莉還有幾個同學非常榮幸的入選了。
齊墨老師對專業要求很高,但私下卻非常和善細心,對他們傾囊相授。
那半年曲荷在他的指導下得到了很大的提升。
交流快結束的時候,齊墨老師告訴大家他將馬上要和孩子定居英國了,還說要把中國陶瓷藝術帶去更大的地方。
齊墨老師說他已經被英國皇家藝術學院聘為客座教授,在赴任前,特意為母校爭取到了一個公派留學名額,這名學生會成為他的關門弟子。
當時聽到這個消息曲荷很激動,英國皇家藝術學院的陶瓷專業非常優秀,而能夠成為齊墨老師的關門弟子更是莫大的榮幸。
但當時她已經和錢昭野在一起,如果去了英國,意味著要開始異國戀。
她把心思告訴了錢昭野,他聽完后說了句:“機會難得,你去吧,我會等你。”
得到他的“支持”,曲荷把全身心地投入了到了最后的小組創作中。
齊老師的教學方式回歸傳統。
他讓大家學著用老式的榫卯圓盤拉坯,從挖土,篩泥,練泥,要求所有步驟必須親力親為。就連調釉色的狼萁草,都要親自去隔壁市區的山上去摘。
她還記得六七月的雨季,她背著滿袋狼萁草冒雨下山,渾身都濕透了。
后來,很多同學中途退出了,但曲荷卻被激出了勁,越挫越勇。
她的努力沒有白費,后來她成為了當時小組里唯一一個參與了為重要領導設計的“0715號餐具”項目。
那時,所有同學都認為,那個名額非她莫屬,并真心為她感到高興。
可是半年交流期結束,直到齊墨老師走了,曲荷還是沒有等到那個名額。
她失落了好幾天,卻也只能把原因歸為自己還不夠優秀。
她后來和錢昭野說了這件事,他安慰她:“沒關系,你還有我。那個圈子太苦了,來公司幫我吧,我們一起奮斗。”
那時候聽到錢昭野的話,她還以為抓住了依靠。
可現在,陳莉的話,卻狠狠扎進了他心里。
曲荷抓住陳莉的胳膊,聲音發飄:“你剛才說齊老師給了offer?是什么時候的事?”
陳莉被她嚇了一跳,回憶了下:“就在齊老師走的前兩天啊!他說給你發了郵件你沒回,打電話也聯系不上,就讓我把那封紙質邀請信轉交給你。”
“我還特意去了你寢室,你室友說你有事出去了。我記得你那個時候不是正和計算機系那個錢昭野談戀愛嗎?我就找去他們系了,把信交給了你男朋友,千叮萬囑讓他一定轉交給你。你男朋友當時可高興了!”
陳莉嘆了口氣,惋惜道:“后來你拒絕了offer,我們都特別驚訝。再后來,你男朋友還以你的名義請我們小組的人吃了頓飯,說讓我們以后別再在你面前提這件事,怕你心里難受.....”
曲荷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后面陳莉再說了什么,她一個字都聽不清了,整個人跟丟了魂一樣。
她含糊的和陳莉道了個別,走到游客服務中心,找了個角落坐下。
她買了瓶水,冰水灌入喉嚨,刺得胃抽搐痛,但這痛卻讓她清醒了幾分。
原來,不是她不夠優秀,那半年的汗水和努力,也都沒有白費。
曲荷死死攥著礦泉水瓶。
她記得那年錢昭野的公司剛剛起步,經常讓她去幫忙。陳莉說的那個時間點,她天天幫忙招聘,腳不沾地更別說看手機了。
那天錢昭野從學校回來后,還借走了她的手機和電腦。
原來...他是去刪郵件和通話記錄了。
而他后來的安慰和依靠,更是一場處心積慮的欺騙!
錢昭野,毀了她七年青春不夠,還親手掐滅了她的夢想。
開窯節還在繼續,曲荷卻沒了心思,給司機打了個電話,很快就回家了。
吃完飯的時候,莊別宴察覺到曲荷情緒不是很好,連她最愛的話梅排骨都沒吃幾口就回房間了。
等他洗完澡出來,曲荷已經背對著她躺下。
莊別宴知道她還沒睡著,掀開被子躺下,輕輕環住她的腰,“今天開窯節,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看你興致不高。”
曲荷心里堵得厲害,一時間有很多話堵在胸口,可最后還是悶悶說了句:“沒事,就是看到大家都有作品展出,有點羨慕,也有點失落。”
莊別宴收緊了手臂,“阿荷也會有的。”
曲荷沒有回應,只是把臉往枕頭埋的更深了些,一夜無眠。
次日傍晚,曲荷又收到了周時安的信息:
【曲荷,我老師今晚在尊悅參加慶功宴,明早的飛機回英國。我希望你能來和他見一面,解開當年的誤會。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
后面附了包廂號。
曲荷盯著那條信息,指尖收緊。
她回復:【齊老師,還愿意見我嗎?】
周時安:【我已經和老師解釋過了,也說明了情況,他沒有明確拒絕,這就是機會。來吧。】
曲荷深吸一口氣:【好。】
她拿起車鑰匙出門,給莊別宴發了條信息:【晚上和司月去逛街吃飯,晚點回。】
車子停在尊悅酒店樓下,她在車里坐了近兩個小時,直到估摸著慶功宴馬上散場了才上樓。
她剛走進酒店大門,一輛黑色的邁巴赫緩緩停到了尊悅門口。
曲荷按照周時安的信息找到三樓包廂,遠遠就看到人陸續散去。
她給周時安發了消息說自己已經到了。
周時安很快出來,看到她就安慰:“老師和我說了當年的事,里面一定有誤會。現在里面只有老師一個人,你進去吧,好好說。”
“謝謝你,時安哥。”曲荷感謝。
周時安敲了敲門進去,曲荷跟在他后面。
齊墨大師喝了酒,面色微紅,正背著手站在落地窗前看城市夜景。
聽到動靜,他回過頭,目光落在曲荷身上,帶著幾分審視和冷淡。
曲荷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該如何開口。
“不是要見我嗎?見了面又不說話?”齊大師的聲音帶著酒后的沙啞,卻不失威嚴。
周時安想打圓場:“老師,曲荷她……”
“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蟲?讓她自己說。”齊墨毫不客氣地打斷。
曲荷上前一步,鞠了一躬:“齊老師,首先無論如何,我先為我當年沒能及時回復您而造成的誤解,向您鄭重道歉。”
她穩住情緒,把陳莉的話還有當年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齊墨聽到后面瞇起了眼睛,沒作聲。
等她說完了,他才緩緩開口,“很多機會錯過了就沒了,人生百態,因果自負。該說的都說完了,你走吧。”
曲荷心頭一沉,知道自己徹底沒有機會了。
“齊老師,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齊墨傲嬌地咳了兩聲,“錯過就是錯過,別白費力氣,我是不會收你為徒的!”
曲荷笑得苦澀,“我明白。齊老師我想看一下當年您發給我的那封郵件,以及,‘我’給您的回復。”
今天一整天她都在網上找有什么方法可以恢復已經刪除多年的郵件,盡管希望渺茫,但她還是想知道當年錢昭野究竟以她的名義說了什么,才讓齊老師對她這么厭惡。
齊墨愣了一下,有點被噎到,似乎沒料到是這個請求,他朝周時安示意了一下。
周時安立刻拿來電腦,調出了保存已久的郵件記錄。
當她看到錢昭野冒充她回復的那幾行字時,曲荷氣得渾身發抖,人都恍了一下。
郵件里,錢昭野冒充她回復:【齊老師,我決定放棄這個機會。我認為陶藝終究只是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想,并將其視為畢生事業甚至帶到全世界更是不切實際的。我選擇留在國內,輔助我的男朋友經營公司,也請您以后不要再聯系我了。】
言辭之間,充滿了對陶藝事業的輕視。
曲荷終于明白,為什么齊墨大師對她的態度會這么失望厭惡了。
自己視若珍寶,并甘愿為之付出一切的熱愛,被這么貶低玷污,還是被曾經寄予厚望的學生,換做誰都難以釋懷!
“我可以拍張照嗎?”她聲音顫抖地問。
周時安看了看老師,齊墨哼了下,“多此一舉。”但也沒阻止。
曲荷拿出手機拍完照,再次向齊墨鞠躬:“謝謝您,齊老師。打擾了。”
然后轉身離開。
門關上后,齊墨看著關上的門,忽然哼了一聲,問周時安:“她就這么走了?”
周時安不明所以:“...走了。”
齊墨:“....”
他盯著門板,眉頭皺得更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