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在的百姓和光宗帝一樣,安逸的生活讓他們骨子里很慫,覺得北炎軍搶奪一些物資會撤退,就能繼續(xù)安逸。
甚至原先北炎軍曾經(jīng)提出只要殺了謝飛,他們便永不侵犯重封,有些人就建議光宗帝殺了謝飛。
人沒有經(jīng)歷切膚之痛,不懂感恩。
將軍府現(xiàn)在造反,就和余塘下場一樣,被官府列為逆賊,不僅損害謝飛的英名,民心也不會在他們這邊。
她不想做純好人,她只想守護將軍府。
“大哥,我們要與江大人聯(lián)系,他最是公正,即便我們殺了這些人,也是為民除害。”謝歲穗說,“江大人今日去了深山冶鐵場,我們把一切都交給他,他可以調(diào)動駐軍處理李家堡。”
要說這朝堂有誰敢與惡勢力硬剛,除了江無恙別無他人。
“怎么能盡快聯(lián)系上江大人呢?”
謝歲穗一會子沒說話,再次用精神力向礦山里探查。
山里很安靜,走來走去的都是看守,被抓去的苦力如同鵪鶉一般,不敢反抗。
山里一切正常,看來,江大人并沒有打草驚蛇。
江無恙大概已經(jīng)取證,謝歲穗看了一會子都沒看見人。
她有點懊惱,如今她搜索操作范圍已經(jīng)達到四千丈,但不能定位,要找指定的人或者物,很耗費時間和精力。
不過,她料定江無恙離開礦山,要么往東走,要么往西走,要么往他們這個方向來。
她索性喝下約半碗甘露,將藥王山那半邊四千丈范圍都“看”了一遍。
果然有驚喜。
江無恙正是往他們這個方向而來。
大概是他們點了不少火把,亮亮堂堂。
她忽然笑了。
謝星暉與駱笙等人商議,眼睛一直盯著妹妹,之前見她閉目低頭、紋絲不動,肯定沒睡著,說不定是在與王富貴交流。
現(xiàn)在看她笑了,急忙問:“妹妹,有什么轉(zhuǎn)機?”
“江大人從礦場過來了。”謝歲穗看著全家人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自己,急忙說,“是王富貴告訴我的,大哥,你立即與董大人商議,多帶幾名解差,把今天的情況如實告訴江大人。”
謝星暉一點都沒懷疑謝歲穗的消息準確性,立即去找董尚義商量。
董尚義剛才殺人,是憑著一腔怒氣,這會兒聽聞江無恙來了,他都沒想過問謝星暉怎么知道江大人來了。
只想著怎么把眼前殺了那么多人的事說清楚。
董尚義說:“少將軍,我是粗人,要不,回頭還是你替大家說,我們都在一邊幫腔作證?”
謝星暉同意了。
江無恙來得非常快,寧棄駕車,楊尋在側(cè)。
主仆三人都是普通人的打扮,馬車也很低調(diào),若非謝歲穗能掃描確認斗笠下和馬車里的人,外人是沒想到官路上跑著的馬車里是江大人。
江無恙路過這里,看著滿地的尸體,叫寧棄停車,問道:“怎么回事?”
董尚義、謝星暉等人圍上來。
董尚義說:“江大人,這些人在此設(shè)卡,無論有沒有路引,一律男子引向左邊,老人、婦孺引往右邊。
我們是流放隊伍,不可能分開,我把路引給他們看了,他們硬說我們是逆賊,要殺我們。”
因為激動,他說得有些斷片,謝星暉立即幫他一起說,有條有理,前因后果說得清清楚楚。
總之一句話,這些人強行把百姓按照男女、壯弱分開,還要殺他們解差,尤其是將軍府的人都要殺掉。
證人齊子瑞,證據(jù)有齊子瑞簽字畫押的口供。
江無恙已經(jīng)在藥王山周圍暗訪,在山里調(diào)查幾次,加上這個路卡,他心里已經(jīng)分析得七七八八。
他讓楊尋把董尚義說的話,都記下來,并叫解差們都簽字畫押,錄了口供和證人證言。
對楊尋說:“你發(fā)梅花令,叫人過來。”
楊尋喏了一聲,連發(fā)三枚響鏑。
謝歲穗抬頭看那響鏑,每一枚都像在空中炸開的巨大花球,每一個光點都是一朵梅花。
謝星云輕聲對謝歲穗說:“江大人發(fā)的是江湖令,沒有找官府。”
謝歲穗也小聲地咬耳朵:“李家堡背后有官府的手筆?”
“嗯。”
唉,江大人不容易啊,他也知道官府靠不住。
六扇門的統(tǒng)領(lǐng)啊,辦事要靠江湖朋友!
這重封還有救嗎?
只是,江大人發(fā)的三枚梅花令能有人看見嗎?
她對江湖之事所知不多,但是,會有人閑得望天嗎?
事實是,三枚梅花令發(fā)出,不到半個時辰,便有一隊奇怪組合前來。
三十人左右。衣衫各異,坐騎各異。
率先說話的是個老頭子,頭發(fā)胡子亂糟糟的,下來就大大咧咧地說:“江大人,有何吩咐?”
“前面有路障要清理,麻煩你們幫個忙。”
“好。”那老頭子往流犯隊伍看了看,“這不是流犯隊伍嗎?”
“嗯,他們要被流放煙瘴之地。”
回答了那臟老頭的話,江大人又對董尚義說:“你們不要擔(dān)心,流犯無辜,這些人殺了就殺了,算為民除害。你先帶流犯走,這里交給本官。”
董尚義感激地行禮:“江大人,這些尸首他們的主子看見,會不會……”
追上他們打殺?
“無妨,本官與這些朋友,護送你們離開海失縣,李家堡的事,本官會同當(dāng)?shù)毓俑徊⒔鉀Q。”
董尚義想立即給江大人磕三個響頭。
話不多,江無恙馬車在前,那三十個江湖人緊隨其后,董尚義帶著兩百流犯,一百多解差,緊跟后面。
半個時辰后,他們經(jīng)過李家堡城門外,門口的守衛(wèi)看著他們,倒也沒攔住他們,只是有人立即去稟報了。
江無恙帶著人加快速度趕路。
只是,他們還沒有走多遠,便聽見身后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有人高喊:“前面的人,都停下!”
江無恙停了馬車。
楊尋騎馬過去,看著那群盔甲齊全的騎兵衛(wèi)隊,說道:“江大人辦案路過此地,你們要做什么?”
衛(wèi)隊頭目拍馬往前走,流犯們嚇得擠在一起。
那人到了江無恙的馬車前,也沒下馬,說道:“馬車里果真是江大人?”
江無恙掀開簾子,說道:“本官辦案,閣下何事?”
那衛(wèi)隊頭子警惕地說:“江大人辦什么案?你們從哪里來?”
“六扇門辦案。武宇城。”
“到哪里去?”
“路過。”
那臟老頭心下不滿,不耐煩地說:“怎么啦,這是官路,走不得?糞車從李家堡門前經(jīng)過,你也要嘗嘗咸淡嗎?”
那衛(wèi)隊頭子帶人將他們前后都堵住,說道:“你們過來時沒遇見什么人?”
“人很多,你說的是哪個人?”江無恙道,“我們在官路上行走,未曾違反重封任何律令,你竟要阻礙六扇門辦案?”
“江大人辦案,小的確實不敢阻礙,但是這些人……”
“這些人都是京城流放的犯人,按照陛下的旨意,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必須到達流放地。”
那衛(wèi)隊頭子對身邊的人說了一聲,只見那人迅速騎馬往流放隊伍來過的路上跑去。
江無恙知道,他們是去查看剛才被流放隊伍端掉的關(guān)卡了。
那邊滿地尸體并沒有處理。
江無恙對臟老頭說:“等會兒,你護著這些人離開,其余的我來處理。”
董尚義、謝星暉都做好了雙方惡戰(zhàn)的準備。
謝歲穗掀開車簾看外面,駱笙打了一下她的手,說:“小孩子,看什么看?”
謝歲穗只好展開精神力往外“看”,這里距離李家堡很近,也就半里路。
李家堡外形像城池,但是城里一切由李家說了算。
這是一個土皇帝的王宮。
里面也有街道、店鋪,還有一片湖,湖水豐盈又清澈,謝歲穗不知道這湖水哪里來的。
那湖面寬廣,一半都被荷葉遮擋,荷葉鋪展,荷花已經(jīng)閉合,看起來十分靜謐優(yōu)雅。
李家堡里,街上打著火把的衛(wèi)隊,嚴陣以待,那些人裝備精良,有騎兵也有步軍。
謝歲穗想了想,人有時候該狗就得狗。
比如眼下,他們殺的那六十四名路卡人員,不能那么露天晾著,叫李家的人一看就發(fā)瘋,對吧?
那要把那些人找個地方葬了?
可她又不想挖坑,要是有可能的話,把尸體扔到成唐河大裂谷里去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收”!
六十四具尸體進入儲物空間。
人是他們殺的,但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尸,誰又能說是被殺了?誰敢說是他們殺的?
能賴一下,干嗎要光棍地硬抗?
江無恙對衛(wèi)隊頭子說:“請你回去告訴李家主,有事回頭去武宇城見本官,今兒就不打擾了。”
那衛(wèi)隊頭子吃癟,心里奇怪,李國棟為何沒攔住這些犯人?
就因為不敢攔江無恙嗎?
江無恙帶著流犯們繼續(xù)往前趕路,很快到了李家堡西面的關(guān)卡。
西面關(guān)卡的人一臉驚訝:怎么回事,這些人怎么放過來的?
楊尋出示令牌,“江大人辦案,回避”。
衛(wèi)隊頭子一直沒有離開,追著他們過來了。
關(guān)卡的人點頭哈腰地問衛(wèi)隊頭子:“大少爺,這些人怎么回事?放不放行?”
原來那衛(wèi)隊頭子是李家的大少爺。
這時候,李大少爺派出去的那個騎兵回來了,小聲說:“那邊關(guān)卡,人、馬、設(shè)施都沒了,路上光禿禿的。”
“什么?”李大少爺目瞪口呆。
“屬下在那邊找遍了,什么都沒有。”
“……”李大少爺總覺得這里面透著極大的蹊蹺,他懷疑那些人全部被江無恙毀尸滅跡了。
但是,殺人也不至于把桌椅板凳都搬走吧?
“江大人,堡子派出了幾十個人在城東二十里之外設(shè)了個攔截流民的路卡,人是不是全被你殺了?”
江無恙:“不是。”
“那他們哪里去了?”
“不清楚。”
江湖老頭早就忍不住了:“你怎么不說人話?你們的人死了關(guān)江大人何事?或許他們自己活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