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的話一字不落地全進(jìn)了沈夫人的耳朵。
沈夫人站在儲物室外轉(zhuǎn)角的陰影里,腳邊是滾落一地的點(diǎn)心。
剛才這“爺慈孫孝”的一幕,全落進(jìn)了她的眼睛。
她從未想過,這一老一少那層溫良皮囊后下,內(nèi)里竟能扭曲至此。
沈老爺子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眼神凌厲。
沈若芙則慌亂了一瞬,但立刻,她眼中便浮起了慣有的水光盈盈的委屈和依賴。
“媽……您怎么來了……您是不是都聽到了?您別生氣,我和爺爺……我們只是太害怕沈家和翊之哥被季縈玩弄于鼓掌中,才會……才會為沈家除害的。”
沈老爺子也迅速調(diào)整了表情,換上痛心疾首的神色。
“見微呀,你來得正好。有些事,不妨坦開說。那個季縈,骨子里就是個禍害!自從她出現(xiàn),我們沈家何曾安寧過?翊之是我們從小養(yǎng)大的孩子,本來心是向著沈家的,結(jié)果她一出現(xiàn),翊之就成了忘恩負(fù)義的人,這樣的女人留不得,你別是非不分。”
但沈夫人仍然難以接受地看向老爺子,“就算她在你眼里再怎么不好,那也是一條活生生的人命,你把她弄哪兒去了?”
沈老爺子從鼻子里哼出一聲冷氣。
“這你就別過問了。明天讓翊之去報案,說她失蹤了,過段日子直接解除婚姻關(guān)系。正好若芙現(xiàn)在也空著,讓她嫁給翊之,再合適不過。”
“爸!”沈夫人聲音發(fā)顫,“您怎么能動這樣的念頭?拆散別人婚姻,這是造孽啊!”
“你糊涂!”老爺子聲音嚴(yán)厲,“梁翊之的地位對沈家有多重要,你不清楚?讓他娶一塊牌位,根本拴不住他。只有讓他娶若芙,他才能成為我們沈家的保障。”
沈夫人如鯁在喉,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一旁的沈若芙立刻接過話頭,淚水漣漣地偎到沈夫人身邊。
“媽媽,我就是因?yàn)樘珢勰珢圻@個家,才會那么討厭季縈。只要翊之哥哥愿意,我會為他生兒育女,會永遠(yuǎn)維護(hù)沈家的利益。”
“看看,”沈老爺子恨鐵不成鋼,“連晚輩都比你覺悟!見微,景修這個家,從你開始,得好好管管才行了。”
沈夫人站在那里,眼中那點(diǎn)倔強(qiáng)的光漸漸熄滅。
她極慢、極慢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就是……被他們說服了?
沈若芙和沈老爺子交換了一個眼神,都面帶欣喜。
“即是這樣,就讓若芙回房間去吧,在這雜物間待了幾天,她可遭了大罪了。”
沈老爺子說著就要拉上沈若芙回主樓。
這時,沈景修的身影出現(xiàn)在后院里。
沈夫人一看,看跑到他身邊。
因?yàn)樘保铧c(diǎn)絆了一跤。
不過她什么都顧不得了,立刻說道:“景修,快,縈縈有危險,是父親把人弄走的,他要讓她永遠(yuǎn)回不來。”
沈景修眸光一沉,喊了聲,“沈恪!”
沈恪會意,當(dāng)即招呼家里的保鏢把沈老爺子和沈若芙給圍了起來。
沈老爺子勃然變色,拄著拐杖重重一杵。
“逆子!你想干什么?我是爹!”
沈景修面如寒霜,““若您以身犯法,從那一刻起,便不是了。”
“好哇,為了一個外人,對你爹動手。”
沈老爺子說著就要掄起拐棍去打他,但是沈恪卻吩咐人把沈老爺子和沈若芙都綁了起來。
二十多分鐘后,梁翊之趕到。
男人面如寒霜,那目光看著得沈若芙心里發(fā)虛。
段誠在旁,輕飄飄問她:“你很想立刻去投胎?”
沈若芙趕緊道:“不關(guān)我的事!是爺爺自作主張把我放出來的,他要做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一旁的沈老爺子不由地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這個自己剛剛還極力維護(hù)的“乖孫女”,那渾濁的眼里滿是錯愕。
不過,他喘了一口粗氣之后,就面向沈景修等人,嘶聲道:“你們都被季縈那個妖女蠱惑了,只有我是清醒的,我在救沈家!”
梁翊之都不屑給他一個眼神,只對身側(cè)的段誠抬了抬下巴。
段誠會意,一步上前,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直接朝沈老爺子的心口一記悶捶!
“呃……”
老爺子發(fā)不出完整的慘叫,眼珠暴突,整張臉?biāo)查g慘白泛青,捂著心口向后倒去。
那劇烈抽搐的身體,顯然是心臟遭到了致命性的重?fù)簟?/p>
然而就在他瞳孔開始渙散時,另一名等候在旁的手下迅速上前,動作麻利地撕開老爺子的前襟,將便攜式除顫儀的電極片貼上。
“充電,200焦耳,清場!”
儀器嗡鳴,老爺子癱軟的身體被電流擊打得猛然一彈。
片刻后,監(jiān)護(hù)儀上微弱的心跳波形重新出現(xiàn)。
沈老爺子如同離水的魚般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衣衫,看向段誠的眼神充滿了瀕死的恐懼。
然而段誠卻不以為然地再次揚(yáng)起了拳頭。
“我說!我說!!”老爺子崩潰道。
他算看明白了。
對方連急救設(shè)備都準(zhǔn)備得一應(yīng)俱全,根本就是打算用這種在鬼門關(guān)前來回撕扯的方式,折磨到他開口。
梁翊之看起來一派斯文,實(shí)則是個頂級狠人,骨子里還是個瘋批。
“是我把她賣給了人販子……他們給了我一萬二,我什么都不管,今早聽司機(jī)說見微要去青燧創(chuàng)研中心,我才她應(yīng)該是去找季縈麻煩的,于是就告訴他們,跟著見微,和她說話的女人,一定是季縈……別、別的我都不知道……”
沈夫人聞言,再忍不住,積壓的恐懼、悔恨與怒意瞬間炸開,她渾身發(fā)抖,指著老爺子,第一次失了所有體面,對老爺子破口大罵。
“枉我尊你一聲父親,結(jié)果你竟然是個自私自利的畜生,老畜生!”
沈老爺因她的話怔了一下,自己在兒媳眼中變成這個樣子了嗎?
梁翊之終于將視線轉(zhuǎn)向沈老爺子,聲音冷得掉渣。
“那些人會把她賣到哪里?”
老爺子癱在地上,捂著還有些悶痛的胸口,搖頭。
“托了好幾層關(guān)系……輾轉(zhuǎn)認(rèn)識的,我……我不認(rèn)識他們,我只知道他們說西南方向缺貨……”
“這些人販子為什么會輕易相信你,接手一個大活人?”沈景修問道。
“是……是我撒了個謊,說……季縈是我孫女,親人賣出去的,風(fēng)險小,他們愛接這種活兒。”
沈景修當(dāng)即閉了閉眼。
梁翊之眸色一凜,不再看地上癱軟如泥的老東西,迅速下令。
“通知所有人,搜索范圍精確到西南方。啟用所有‘灰色線人’,動用所有能動用的地下渠道,不計代價,把人給我找到!誰敢隱瞞半點(diǎn)信息,我親自上門滅他的老巢!”
段誠深深吸了口氣,沉聲應(yīng)道:“明白。”
“沈老師,沈家該清理門戶了。”
梁翊之說完,轉(zhuǎn)身往門口走去。
“翊之!”
沈景修在身后叫住他。
梁翊之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沈景修坐在輪椅里緩緩上前,聲音里壓著沉重的不忍。
“你清楚,時間拖得越久,對縈縈而言越不利,被拐賣的女人,即便被解救,也沒有幾個能清清白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