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沈若芙心神不寧地走著,冷不防撞在季縈手臂上。
她擰眉看向季縈,“你碰我干什么?”
對她的倒打一耙,季縈挑起眉,“試試你有沒有長眼睛。”
沈若芙是梁家的貴客,是不能得罪的。
梁戩趕緊在旁打圓場,“都不是故意的,今天中秋,大家開心一點。”
季縈看向他,“你倒是比以前更會和稀泥了。”
梁戩嘴角抽了抽,“今天是團圓的日子,沈二小姐公事在身回不去,我們應該進地主之誼,讓她感到在這兒過節也一樣溫暖自在才是。”
季縈輕嗤一聲,眼風懶懶掃過梁戩,“對,我怠慢了你家客人,是我不應該出現在這里。”
梁戩蹙眉道:“我不是那個意思,在我心里,你當然是最重要的。”
話音未落,就聽見梁翊之喊了一聲,“都別動。”
三個人定住。
朝他目光指引的方向看去,只見一條黑色的蛇,在一米遠的地方,向他們豎起了身子。
“這……哪來的蛇?”沈若芙壓低聲音道。
“我們慢慢移開,盡量不要驚擾它。”
然而,就在梁戩話里落下的同時,這條蛇突然向他們撲來。
電光石火間,梁戩竟本能地抱住沈若芙急退數步,將季縈完全暴露在蛇口之下。
但也就在同一時間,一道寒光在季縈面前閃過。
蛇頭掉落在季縈腳邊。
是一把切月餅用的銀制餐刀凌空飛來,將那條蛇斬成了兩截。
要知道,銀制餐刀并不鋒利,能凌空斬蛇,得要何等驚人的腕力與準頭?
眾人驚魂未定,目光齊刷刷投向梁翊之。
卻見男人仍閑閑地立在原處,連手中的酒杯都未曾放下,神情淡然得像只是拂去了一粒灰塵。
梁維岳先回神,站了起來,招呼道:“草坪上不安全,大家趕緊離開。”
謝令芳早已嚇得魂不守舍,快步沖到梁戩身邊,拉著他上下打量。
“兒子!你沒傷著吧?我們快走。”
梁戩松開了沈若芙,臉上劃過一抹不自在。
“不知道還有沒有第二條蛇,此地不宜久留。”
說著,他便要去牽季縈的手。
季縈平靜地將手挪開,他牽了個空。
梁戩心頭震了一下。
在他還沒有下一步反應的時候,季縈已經獨自轉身離開。
并且還沒忘記帶上那兩塊沒吃完的月餅。
眾人離開草坪,梁維岳立刻吩咐保鏢,“你們仔細搜查,看是否還有其它蛇的蹤跡。真是奇怪了,這里怎么會有蛇呢?”
沈若芙看向梁翊之,拍著自己的胸口道:“剛才嚇死我了。”
梁翊之卻只冷冰冰回了一句:“但愿不是人為。”
沈若芙渾身僵硬了一瞬。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
難道他懷疑蛇是她放的?
她正想追問,梁翊之卻已轉身踱步上樓,留她一人怔在原地。
一場中秋賞月宴,就這般倉促收場。
季縈端著那碟月餅徑自回房。
面對那些人,實在影響品嘗美食的心境,不如回房獨自享用。
她剛走上樓梯,梁戩就從身后追了上來。
“縈縈……剛才我沒有不管你。”
季縈腳步一頓,回頭看他,目光平靜得像什么都沒有發生過。
“你下意識的選擇,如同那個正常的梁戩一樣,我沒有不高興。”
梁戩一推解釋的話卡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季縈繼續回了房間。
季縈關上門,將外間的紛擾徹底隔絕,專心品嘗起手中的月餅。
“就這么干吃?”
不知什么時候,梁翊之已經站在她身后。
季縈手里的第二塊月餅還剩小半個。
她轉頭看向他,嘴上還有月餅渣。
“美味的東西,在品嘗的時候就不能摻雜別的味道。”
梁翊之把一盒消食片放在她手邊,眼底浮起一絲淺淡的笑意:“很喜歡?”
季縈點頭,一邊吃一邊道:“以前過節也吃月餅,但這一次……不太一樣。”
“哪里不一樣?”他看著她問。
她思索片刻,聲音很輕:“吃它的時候,不覺得孤獨。”
梁翊之拿出一張紙巾,輕輕給她擦掉嘴邊的餅干渣,“你喜歡,以后每年中秋都給你買。”
季縈看著他,明清亮的視線直直望進他眼底。
“梁翊之,我們相識并不算久,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難道是因為我活不了幾年了嗎?”
梁翊之擰著眉,用手指輕輕敲了敲她的嘴唇。
“什么活不了幾年了,不許胡說!”
季縈抿緊了唇,但仍然認真地看著他。
梁翊之只得淡淡一笑,指腹輕輕摩挲過她的臉頰,“緣分是說不清的。”
季縈眼波微動,“顧宴沉的事已經了結,但還有人想要我的命,我實在想不出是為什么。”
“嗯,這件事,確實該好好查一查。”
梁翊之眼神沉靜,看不出太多波瀾。
不過季縈唯一的收獲就是,明白他大概是知道點什么,但是不能讓她知道。
她了然一笑,也不追問,只是用指尖輕輕點了點他的胸口,語氣帶著幾分俏皮。
“若是因為你……那我大概能猜到是誰了。”
她把那個“若”字,說得很重。
梁翊之故意聽不懂她的玄外之音,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月餅也吃了,天也聊了,中秋團圓夜……我們是不是也該在被窩里好好‘團圓’一次?”
……
這邊歲月靜好,而梁維岳那邊則是心煩氣躁。
因為院里莫名出現毒蛇的事情,又一次和謝令芳吵了一架。
那個女人蠻橫無理,他生氣地離開梁宅,不知不覺就去了天河云璟。
梁硯川正好走到小區門口。
見到他,驚了一嚇,主動上前,惶恐的說道:“爸,我……我不想媽媽一個人過節,我這就回去。”
梁維岳站在車邊,望著小區里的高樓,“她住幾棟幾樓?”
梁硯川,“……”
林玫珍正在收拾茶幾,聽見門鈴響,以為是兒子回來了,立馬去開門。
“不是給你錄了指紋嗎?怎么還……”
看見是梁維岳,她眼中是滿滿的驚訝。
“我能進去喝杯水嗎?”梁維岳道。
林玫珍把頭發別到耳后,側身讓出了進門的路。
這套房子很寬敞,但里面的陳設非常簡單。
看得出,雖然得到了這套補償的房子,但她也沒有能力把這個家變得更豪華。
可即便是這樣,房子里卻處處透著梁宅沒有的溫馨。
梁維岳站在客廳中央,看著為自己倒水的女人,心頭莫名躁動。
“這些年,你一定很恨我吧?”他道。
林玫珍放下水,平靜道:“恨一個人,自己也不會快樂,都過去了,兒子孝順,是我最大的幸福。”
她安于現狀的態度,讓梁維岳內心更加動容。
想起二十多年前的她,不諳世事,乖巧溫柔,如今雖然四十幾歲,但眉眼間的平和仍像一股暖流擊中的梁維岳心中最渴望的部分。
他克制道:“當初如果你帶著孩子來找我……”
“別說了,”林玫珍打斷他的話,眼底起了云霧,“我要的,你給不了。”
“珍珍……”
梁維岳再也抑制不住,上前一步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這一夜,有人花好月圓,有人舊夢重溫。
然而凌晨五點的寧靜被一通電話打破。
沈若芙被蛇咬了。
梁維岳不得不離開溫柔鄉,到達醫院的時候,臉上怒意不減。
“不是讓人把梁宅上下都檢查過了嗎?怎么還有蛇出現在房間里?”
梁戩趕緊道:“這個……我也不清楚,只是沈小姐被咬了半個多小時才被發現……”
正說著,季縈也匆匆趕到了醫院。
是梁戩給她去電話,把她喊來的。
謝令芳趕緊指著她道:“蛇就是她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