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回家，修房子。”蘭勇突然計上心來，指著面前的兩間垮掉的房子道：“修房子，住。”
啥？
勇娃子這個二傻子想回家修房子，是要把老屋基修起來？
“不行，你要修也不準(zhǔn)修這兒，修了就把我大門都擋了半邊。”蘭方臉?biāo)查g就黑了：“是哪個挑唆你回來修房子的？我給你說，雖然是老屋基，也有我們的份，我不同意修，不管你們哪一個都搞不成。”
“就是，不準(zhǔn)我修，我也不會讓你們修。”蘭大嫂立即道：“蘭方，你去喊老二老三老五，趁勇娃子在，把這兩間地基分了，分到我們頭上就算種兩窩南瓜也好。”
趙大瓊聽到這話看向蘭勇，心里是很心疼他：這都是些什么兄弟啊，他出門在外十多年未回家，當(dāng)大哥大嫂見面沒問候一句，先以為是甩包袱，現(xiàn)在聽說要修房堅決反對，還讓他分成塊，一點兒也沒為他考慮過半點。
“勇娃子，你是不是在外面發(fā)財了哇，都帶著婆娘兒子回來修房子了。”村里人老人就笑問。
蘭勇看過去，知道是隔壁的楊大爺。
“沒房子住，修兩間。”蘭勇依然說話節(jié)約口水，誓要把瘋賣傻演到底。
“不錯不錯，勇娃子有出息了，不僅娶了婆娘還生了兩個兒子。”
眾人就一陣哄堂大笑。
趙大瓊……真沒看出笑點在哪兒？
他們的眼里就覺得蘭勇活該單身嗎？
“婆娘好，婆娘要勇娃子。”
蘭勇還沒忘記給他們的笑料上添點調(diào)料。
眾人又笑。
只有趙大瓊明白：蘭勇心里很難受。
“爸，媽……”
蘭偉和蘭強心里也不爽，這都些什么人啊？
居然這樣對爸爸？
就是因為爸爸窮爸爸傻嗎？
如果這些人知道自己的爸爸在深市是總經(jīng)理，是一個很有本事的人，又會是怎么樣對待呢？
“好好看看吧，窮爸爸是怎么被人欺負的。”趙大瓊低聲道：“哪怕是最親的人，也會踩你兩腳的，窮就是原罪！”
兩個兒子眼里都是憤怒。
“勇娃子回來了啊？”
“勇娃子，你當(dāng)真娶了婆娘生了娃娃？”
“四哥……”
蘭家五兄弟齊聚一堂，蘭勇看著他們都變得蒼老了，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
只是，不管是大哥二哥三哥還是五弟，沒有一個人喊他們一家四口進屋坐。
“勇娃子回來了，現(xiàn)在我們五弟兄也到齊了，我把隊長也請來了，這么多鄰居也在，就給我們做個見證，這兩間老房子的屋基，我們現(xiàn)在分成五分，抽簽，抽到哪個是哪個的。”
“行嘛，抽嘛，我沒有意見。”
“不分，修房子，婆娘兒子住。”
蘭勇心里很難受，急忙阻止。
“看嘛，勇娃子想要獨占老屋基，說要修房子，你們怎么說？”
“勇娃子，誰說你傻，我看你聰明得很呢，一走就是二十多年，一回來就想要占老屋基。”蘭坤道：“孝敬爹娘的時候不見你的人影，占便宜的時候你跑得比誰都快。”
“是啊，老四，你不要裝憨得寶的，我老屋基大家都有份，現(xiàn)在你回來了就分成五分，抽簽抓閹，一人一份 。”
“分分分，砍了樹子免得老鴰叫，為了這塊老屋基年年都在吵鬧，分了好。”
“不分，修房子。”
蘭勇試圖做著最后的掙扎。
趙大瓊心里明白，他不是真看上了這個老屋基，是因為老屋基有他爹娘生活過的痕跡。
他也不是真的要修房子，就是不甘心爹娘打下的這兩間屋的江山被四分五裂的瓜分。
“老四要修房子也可以，那就把這地兒賣給他，然后我們幾家分錢。”
“不行，這兒不能修房子，誰修也不行，修了房子要擋了我的大門。”
“離大門不也有幾尺遠嗎？”
“那和擋著有什么區(qū)別？”蘭芳夫妻都不同意：“我說過了，誰也別想在這兒修房，誰要想修房子老子就要他的命！”
趙大瓊聽到這話看向蘭勇，蘭勇臉上毫無波瀾，內(nèi)心卻很悲涼：這就是他親親的兄弟，一個個都自私薄涼至此，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面前都不會退讓半分，真正是可悲可嘆又可憐。
“行了行了，大哥不愿意讓人修房子那就分吧。”
“來來來，拿量尺來。”
蘭坤蘭海就拿了量尺量，老五蘭林就計算。
兩間老屋基量下來有五十二平方。
“一人分十點零四平方。”
趙大瓊心里抽了抽：誰說他們是大老粗？這算計不是很精準(zhǔn)嗎？
在隊長和生產(chǎn)隊人的見證下，蘭家五兄弟把爹娘留下的老屋基分了，天也快黑了。
蘭勇抓閹抓到的是離大哥蘭方家大門最近的地方。
“這個地方能干啥？”
鄰居們都在看好戲：“就算栽兩窩蔥蔥蒜苗怕是都栽不成氣。”
“可不，蘭大嫂要他種才是怪事。”
趙大瓊心想：那就留著長野草吧。
“爸，媽，好餓。”
蘭偉蘭強總算知道了父母為什么要裝窮了。
如果不裝窮，這樣的戲他們一輩子都想象不出來，更無從看到他們的這副嘴臉，吃相真的好難看！
爸爸好可憐！
自己姐弟三人相親相愛，他的哥哥弟弟卻從來沒有為他著想過半點。
來這里這么久了，他們只惦記著分老屋基，沒有誰請進去坐一下，更沒有誰請他們喝一口水吃一點東西。
“哎，勇娃子，你要是不嫌棄帶著婆娘兒子去我家吃一頓便飯吧。”楊大娘全程看著很是感慨：“都說搬家落的狗，你爹娘不在了，你十多年沒落屋，可不和那搬家落的狗一個樣噢。”
趙大瓊……這位大娘說得好有道理。
轉(zhuǎn)頭看蘭勇。
“去楊大娘家吃飯。”
“好好好，來吧，跟楊大娘來家吃飯，現(xiàn)在不像以前缺吃的，田土下放后紅苕稀飯楊大娘還是請得起你的。”楊大娘對趙大瓊道：“勇娃子媳婦，走，帶著孩子到楊大娘家里坐，今晚上你就和我那孫女住一宿，我孫女在廣東打工，昨天才回來的，她們年輕人很愛干凈，你應(yīng)該能住得慣她的屋。”
“多謝大娘。”趙大瓊感慨 不已，誰能想到啊，蘭勇回老家唯一一份的暖意會是隔壁鄰居大娘給的。
楊大娘帶著蘭勇一家四口走了，生產(chǎn)隊的人說什么的都有。
“呵呵，蘭大嫂，你兄弟和兄弟媳婦被楊大娘帶走了噢。”
“帶走嘛，有人要舔勾子肥，老娘不稀罕。”
她和楊大娘上個月才干了一架，自然是不待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