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宴這淡淡的一笑溫和又文雅,頓時讓安華覺得如沐春風(fēng),心跳如雷。
她幾乎有些癡迷地望著他,走過來,纖手貼在陳宴胸口上,輕聲說:“今晚我留在這里,好不好?”
陳宴一怔,繼而立刻后退兩步,拱手道:“不敢冒犯殿下。”
“赫連山虜今晚不會去我房中,他不會知道的。”安華說,“而且我來的時候沒人看到。”
陳宴搖頭:“殿下是有夫之人,微臣不敢冒犯。”
安華頓覺氣惱:“陳澗深,我對你恩重如山,可你就是這么報答我的?連我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都不能答應(yīng)?”
“微臣不會行此背德之事。”
安華冷嗤:“北戎蠻夷,早就亂了倫理綱常,哪還有什么禮義廉恥!”
“我并非北戎人,我讀過圣賢書,以圣人之言立身處世。殿下的要求,請恕微臣實在不能答應(yīng)。”
陳宴說罷,立刻出了房間。
今夜繁星滿天,凜冽的寒風(fēng)夾著雪粒子,吹在臉上有些刺痛,但也更讓人清醒。
讓殿下失望,是他不對。
但是她已經(jīng)嫁了人,他怎么能和她做那種誑悖之事呢?
而且他對殿下只有敬意和尊崇,沒有絲毫冒犯之心。、
即便安華殿下總是說他們以前在大昭時多么多么好,但是陳宴清楚,他對安華殿下沒有男女之情,只是君臣相得。
他覺得殿下應(yīng)該是太寂寞了,所以才有了歪心思。
秉著為君分憂的本分,陳宴去找了山虜,對他說:“二王子應(yīng)該多陪陪安華殿下。她是高貴的大昭公主,二王子你不管有多少妻妾,都不該冷落她。”
山虜今天心情好,也不覺得被陳宴教訓(xùn)了:“是是是,你說得對。我今晚就去安華房里,行了吧?”
陳宴點了點頭,思慮片刻,又說:“二王子還要早些和安華殿下生個孩子。”
不管在北戎還是大昭,孩子都是女人的安身立命之本,陳宴自認替他的殿下考慮得十分周全。
“行行行,知道了。”山虜也給陳宴倒了杯酒,興致勃勃地問,“我們什么時候再去打赤霞關(guān)啊?”
陳宴表情凝肅:“很快。”
聽說那位寧昌長公主就在朔城。
等擊破赤霞關(guān),踏平朔城,他一定要親自取她性命,報仇雪恨。
——
“陳宴叛國”這則消息不光傳到了葉緋霜耳中,還傳回了京城。
寧明熙勃然大怒:“陳宴?他怎么敢的!”
他的一位心腹老臣立刻說:“陛下,只怕有詐啊!陳宴那時死活不愿出賣長公主,可見有情,有情就不會主動離開。而北戎又有誰有那么大的本事,在我大昭境內(nèi),從長公主手中劫走陳宴?只能是長公主主動放他去的!他們里應(yīng)外合,怕是圖謀不軌!”
寧明熙喃喃:“可是寧昌說,她只是想保衛(wèi)大昭疆土,對朕的江山?jīng)]有興趣……”
老臣俯首:“長公主這些年在邊關(guān)深得民心。老臣覺得,她并不是真的仁德愛民,她只是在給自己造勢,為篡位做準備!她有民心有兵權(quán),還是德璋太子之女,陛下,不可不防啊!”
寧明熙想,是了,否則怎么解釋陳宴在北戎?
而且陳宴還幫北戎攻下了照武縣,那接下來是不是就該是云州?整個西北?然后吞掉整個大昭江山?
最后,她再和北戎平分天下?
寧明熙越想越心驚。
誰都不能打他江山的主意!
于是寧明熙用最高等級的金令召葉緋霜回京——和當(dāng)年暻順帝召謝侯入京的手段一模一樣。
不來,那就是擁兵自重,意圖謀反。
來了,大概率就回不去了。
彼時葉緋霜親自帶了人馳援云州,她必須弄清楚陳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她才剛到,連部署還沒來得及做,寧明熙催她回京的金令就下來了。
葉緋霜當(dāng)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回京。但寧明熙此次態(tài)度十分強硬,說她若執(zhí)意不回,那她的鳳羽軍和寒夜營將會被視為同黨,就地處決。
不能連累底下的人,葉緋霜只能卸甲回京。
她進宮時,寧明熙剛剛下朝,正和幾個朝臣在御書房議事。
因為來了最新的軍情,說陳宴帶著北戎大軍,又拿下了照武縣旁邊的一座縣城。照這個勢頭下去,沒幾天云州就要淪陷了。
軍報比她走得快。也就是說她前腳離開云州,陳宴后腳就打了。
“這就是你寧昌公主府出來的人!”一位老臣厲聲斥責(zé)她,連封號都不稱了,“葉緋霜,你教出這么一個賣國賊,還不跪下認罪!”
“就是!此等亂臣賊子,長公主當(dāng)年就不該救他!讓他早早死了,也好過惹來如今這許多禍端!”
葉緋霜卻道:“陳宴飽讀圣賢書,深明忠孝大義,我并不認為他會叛國。”
“難道陳宴就是長公主你派去北戎的臥底?哼,他幫著北戎連下我大昭兩城,哪像個臥底?分明就是個賣國賊!長公主,你休要為他狡辯了!”
葉緋霜繃緊唇角:“要是陳宴真的叛了國,我會親手了結(jié)他。我本打算好好向陳宴問清楚的,這不是還沒來得及,就被你們叫回來了嗎?”
那個老臣立刻轉(zhuǎn)向?qū)幟魑酰骸氨菹拢f萬不能讓長公主再帶忠勇軍了!她現(xiàn)在和叛臣不清不楚,實在對我大昭不利啊!”
然后一群大臣齊齊跪地,請求寧明熙收回葉緋霜的兵符。
寧明熙還在裝模作樣,十分為難的樣子:“皇妹,也不是朕要收你的兵符,你看眾位大人……”
葉緋霜連半分驚訝都沒有,早就知道了會是這樣。
她直接從懷里拿出兵符,扔到了寧明熙的御案上。
寧明熙很是意外,他沒想到會這么順利,還以為得花好一番功夫的。
寧明熙即刻下令,派自己的心腹大臣去北地接替葉緋霜的職務(wù)。
這是自打去年鬧旱災(zāi)以來,最讓寧明熙高興的一件事了。
鐘循無疑是忠心的,所以現(xiàn)在整個忠勇軍都握在了寧明熙手里。
他終于有種江山大權(quán)盡在我手的感覺了。
葉緋霜看著寧明熙:“我沒了兵符,不用擔(dān)心我擁兵自重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北地了?陳宴叛國之事疑點重重,我必須親自問清楚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