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喝沈宗嶺沒再說什么,他倒是自顧自吃了起來,像是給她試毒一樣,每一道菜,他都嘗了一遍,已經有點冷了,剛剛對峙的時間太久了。
也沒說個結果出來。
每次都是這樣,誰也不讓誰。
沈宗嶺吃完了,說:“試過了,沒下藥,你可以吃了吧,你不吃,那就耗到天亮。”
趙英其一口氣憋在嗓子眼,想說話,又忍住了,和他說什么,都是白費功夫,她拿起筷子隨便吃了點。
如同嚼蠟,沒有什么滋味。
沈宗嶺看她動筷子了,倒也沒有一直盯著她,他拿起手機看信息,余光其實一直在注意她的動作,她就吃她前面的幾道菜,其他都沒有吃。
她現在和剛生完潼潼那時候一比,瘦了很多。
不知道有沒有九十斤。
她的骨架小,個子算高的,一米六七八左右,平時又愛穿高跟鞋,襯得人非常的高挑。
沈宗嶺難免想起了一些他們倆之前有過的恩愛糾纏的畫面,她那時候不似現在冷淡,避之不及,很小鳥依人,還愛撒嬌,嗯哼的時候,尾音綿軟拉長,慵懶至極。
他這個年紀了,什么沒經歷過,又不像什么毛頭小子,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可現在,他就像個沒經歷過的毛頭小子,居然心猿意馬起來了。
趙英其最后喝的湯,說:“好了,吃完了,可以讓我走了嗎?”
“要不要吃點餐后甜點?”
“不吃。”
“吃點吧,我記得你以前挺喜歡吃的。”
“年紀大了,容易發胖,不喜歡吃了。”
“你又不胖,別再減肥了,再瘦,不該瘦的地方又瘦了。”
“沈宗嶺,你能不能放尊重點,我一個已婚的,你和我說這些合適嗎?”
沈宗嶺不以為意:“那抱歉,冒犯了。”
“……”
他哪里是道歉的態度,就一副無賴的樣子。
趙英其懶得和他說那么多,說:“我得回去了,你喊人把門打開。”
沈宗嶺說:“不吃甜點了,那我送你回去。”
趙英其不想他送,但他是不會聽她的。
很快包間的門被人打開,沈宗嶺在前面走,趙英其跟在他后面,去電梯的方向就一個,她只能和他走一個方向。
兩個人一前一后站在電梯門前等著,沈宗嶺臂彎間搭著一件西裝外套,金碧輝煌的電梯鏡面倒映出他們倆前后站的身形,趙英其低垂目光,望著其他的方向,沈宗嶺則透過鏡面盯著她看。
她的下巴都尖了,黑色長發微卷,她還是喜歡穿綢緞質地的襯衫和西褲,妝容干凈素雅,一副職場女性的打扮,明明什么都沒有漏,身上卻透著一股熟女的性感撩人的感覺。
趙英其隱約感覺到有一道沉甸甸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她抬起頭來,沈宗嶺提前幾秒移開了視線,她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下意識瞥他的背影一眼,他很高,她穿著5cm的高跟鞋,都只能到他肩膀。
這男人的肩膀是真的寬闊,在他身邊一站,顯得她非常嬌小,小鳥依人的。
電梯到了,有一撥人從里面下來,趙英其躲避別人的時候崴了一下,差點沒站穩,手臂一緊,被沈宗嶺扶了一把,他抓住她的手臂,提溜著將人往自己懷里一撈,他用自己幫她擋住別人。
趙英其一下子聞到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氣息,混著尼古丁的煙草味,她不喜歡別人抽煙,身上有種渾濁的味道,奇怪的是,他身上的煙草味,她不討厭。
沈宗嶺摟著她的腰,垂眼不動聲色打量她的反應。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其實就十幾秒的事,一分鐘不到,趙英其站穩了,看到沒其他人了,立刻推開他,她沉著臉,想道謝,又不想。
沈宗嶺微微挑眉:“我幫了你,不說聲謝謝?”
“我白眼狼行不行。”
“確實是白眼狼,你車禍,我救了你,你是一點情面都不念,連聲謝謝都沒有。”
“你……”
“怎么,你想說就算沒有我,也有其他人路過報警?”
“你說的,不是我說的。”
沈宗嶺輕嗤了一聲,抬腿進了電梯,伸手擋住電梯門,等趙英其進來后,他收回手,摁了電梯。
趙英其走到角落里站著,和他保持最大的距離,就在等電梯下行的時候,電梯忽然劇烈抖動了一下,頭頂的燈光閃爍一下,好像出現故障了,在一片振動里,電梯忽地驟停,燈光也在這一會滅掉,周遭一下子陷入黑暗。
電梯里就他們兩個人,屏幕上的數字鍵停留在13層。
趙英其第一反應是拿出手機打開燈,勉強照亮了電梯里的情況,而沈宗嶺一樣的動作,按了電梯的緊急按鈕聯系工作人員,那邊立刻有人回應,立刻向他們的情況和電梯停在的樓層,說:“請你們保持冷靜,不要強行扒門,我們現在立刻安排工作人員過去查看情況。”
沈宗嶺“嗯”了一聲,回頭看一眼趙英其,說:“還好嗎?”
“還好。”趙英其有點怕,但不至于驚慌失措。
“等會吧。”
“我知道。”她剛剛都聽見他和電梯那邊的工作人員聯系了。
沈宗嶺說:“你說,到底是你倒霉還是我倒霉,總是遇到這種事。”
“那是我倒霉多點。”包括遇到他。
后面這句話,趙英其沒有說出來。
沈宗嶺仿佛猜到她的心思,說:“你這會不會是在想遇到我也挺倒霉吧?”
“你挺有自知之明的。”
這可是他自己說的,不是她說的。
跟她沒關系。
趙英其不敢明目張膽得罪他,她可不會跟自己過不去。
沈宗嶺說:“我記得你挺怕黑的,他們過來估計也要十幾分鐘,你要是怕就說。”
“我有什么怕的。”
“沒記錯的話,這棟大廈在80年代末好像也出過兇案……”
“沈宗嶺,你做個人行嗎?能不能不要胡說八道!” “都過去多少年了,這你也怕?”
“你收聲吧。”趙英其沒好氣說道。
沈宗嶺嗤笑一聲,不過倒是沒再嚇唬她了。
趙英其倒是被他這么一說,有點害怕了,舉起手機對著他,防止他又做出什么不軌的行為。
沈宗嶺被她照著,燈光有些刺眼,他卻沒躲,抬起手擋了擋,說:“你照什么呢?”
“照妖魔鬼怪。”趙英其懟回去一句。
沈宗嶺就笑,“是啊,我是妖魔……鬼怪。你看你身后,怎么有個影子?”
“沈宗嶺!你胡說什么!”
“我沒胡說,你要不回頭看一眼,好像真有個黑影。”
趙英其頓時脊背爬上寒意,脖子后面更是一片麻意,嚇得她趕緊往前挪了幾步,下意識朝電梯里除了她以外的唯一一個活人靠近。
她是真怕神神鬼鬼的,還有沈宗嶺說什么這棟大廈也發生過兇殺案,明知道有可能是假的,但她就是怕,真聽不了一點。
沈宗嶺嘴角勾了勾,非常的狗。
趙英其已經慌了神:“哪里有黑影啊,不都是黑的嗎?沈宗嶺,你別嚇我了行嗎!”
沈宗嶺忽地嘆息一聲,說:“都當媽的人了,怎么還怕這些有的沒的。”
“你管我當不當媽,都是你,遇到你我就倒霉,沒一件好事!”
趙英其的聲音染上哭腔了, 她是真的怕,非常的怕,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沈宗嶺忽然伸手攬住她的肩膀,將人攬入懷里來,他手長,胸膛寬闊,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懷抱,他微不可察嘆息一聲,說:“沒什么好怕的,膽子還這么小。”
趙英其推他幾下,推不開,她又怕,毛骨悚然的,腦子里浮現亂七八糟的畫面,手指不自覺抓緊他的襯衫衣擺,抓得牢牢的。
她的身體輕輕顫抖著,還很嘴硬說:“你放開我。”
“到底是誰不放開誰,嘴硬什么,不是害怕嗎,行,我放手了,你自己待著。”
“別——”
“你是不是有幽閉恐懼癥?”
“什么閉?”她壓根沒聽清楚。
沈宗嶺說:“我衣服都被你抽出來了,你不怕等會別人看到了,會不會想我們倆在電梯里做了什么?嗯?”
“王八蛋——”
沈宗嶺聽她罵罵咧咧,還是笑了出來,“我可什么都沒做,你罵我干什么。”
“你就是個王八蛋,死撲街,沈宗嶺,你為什么就是不可能放過我?看到我崩潰你很高興?”
沈宗嶺沒吭聲,反正他說什么,趙英其都不會相信,他剛剛又故意嚇唬她,她已經恨上了,他還能說什么。
而沈宗嶺不再嚇她,低聲安撫她的情緒,輕輕拍著她微微顫抖的脊背,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暫時“乖巧”,不那么抗拒排斥他。
沈宗嶺這時候挺賤的,很懷念以前。
人大概都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他也不例外。
十幾分鐘很快過去,隨著電梯門被外面的工作人員打開,把他們倆救出電梯,沈宗嶺的衣衫凌亂,襯衫下擺從褲腰帶里抽了出來,而趙英其驚魂未定,她眼角帶淚,臉頰旁的碎發貼著臉頰,而十幾分鐘對她來說其實過得很漫長。
烏泱泱的一堆人,有維修電梯的工作人員,有餐廳經理有物業的工作人員,一幫人圍著詢問他們的情況。
趙英其匆忙說了句沒事就離開了。
人多眼雜,不宜久留。
沈宗嶺一路追了出來,一直到了一樓大堂的旋轉門,外面在下雨,淅淅瀝瀝的雨幕淹沒了整座港島,她剛走出旋轉門,就被沈宗嶺追上攔住,他沒帶傘,任由雨勢淋在他肩頭,洇濕了襯衫,貼著皮膚。
“讓開。”趙英其變了臉,臉色黑沉沉的。
一縷發絲貼著臉頰,她那雙水潤的杏眸冷淡沒有情緒,像是看陌生人的眼神看著他。
沈宗嶺說:“又翻臉?我剛剛好像沒惹你吧。”
“離我遠點。”
這里是正門,人來人往的,趙英其不想和他在大庭廣眾下拉拉扯扯,多難看啊,萬一又被拍到登報,又要被當成茶余飯后的談資。
“下雨了,別淋雨,我讓人開車過來。”
“不用。”趙英其冷淡拒絕,“不勞你操心了。”
沈宗嶺不顧她的掙扎,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強勢又壓抑道:“少廢話。”
他拽著她就往回走,一邊拿出手機打電話安排車子過來,她穿的高跟鞋,險些站不穩,頭發臉上有雨水,身上披著男人寬大的西服,顯得她更加嬌小了。
車子很快就到了,他又把人拽上車里,和她擠在后座,關上車門,就讓司機開車。
趙英其還沒坐穩,車子就啟動了,沈宗嶺擠了過來,長腿貼著她的大腿,身上的溫度隔著布料傳遞過來,她沒地方挪了,被他霸占了大部分的地方,她氣得瞪他:“你又干什么?”
“你說我干什么?能干什么?”
趙英其和前面的司機說:“你好,麻煩前面靠邊停車。”
沈宗嶺嘴角噙著戲謔的笑,看著她,說:“這段路停不了車,你想讓他吃罰款嗎。”
“那就找個能停車的地方,我要下車。”
沈宗嶺輕笑,跟司機說了一個地址,而那個地址,是他家,不是別的地方。
趙英其一聽就感覺到危險,說:“沈宗嶺,你別亂來行嗎?”
沈宗嶺不理她了,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
趙英其有這一瞬間真的想掐死他算了,一起死了,他就是個無賴地痞,厚顏無恥至極,怎么能夠這樣!
“別白費勁了,留點力氣。”沈宗嶺幽幽來了一句。
趙英其氣得胸口是真的不舒服,喘不上氣來,說:“沈宗嶺,停車,快點,我要下車!”
沈宗嶺又睜開眼,眼眸狹長,睨著她:“想去哪里?”
“我去哪里都不可能去你家,你深怕別人不知道是不是?!你到底有什么癖好啊,喜歡人妻?那你去找別的人妻行不行?”趙英其情緒累積到這一刻爆發了,委屈不甘憤懣全涌上心頭,“我倒了八輩子霉是嗎,你就吃準我好欺負?”
“你和我哥還是很多年的朋友,分明就是你先不要我的,沈宗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