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才不信圣上惦記她的傷勢,真的惦記為何不派太醫給她看診?
王公公躬著身子,“大人,圣上已經等候多時,還請大人隨雜家進宮。”
春曉調轉腳步,“王公公請。”
王公公推讓一番才走在前面,春曉緩步跟上,再有一個時辰就要天黑,她覺得自己又要留宿皇宮。
勤政殿,馬統領見到春曉點頭示意,春曉拱了拱手,隨著王公公直接進入正殿。
圣上瞟了一眼春曉,指著早已等候的袁院首,“讓他給你看看傷。”
春曉認得袁院首,這位只給圣上看診,今日她也得到了殊榮。
袁院首身材干瘦,別看他頭上還有黑發,這位院首已經六十八歲,身子骨依舊十分硬朗,據說每日能吃二三斤的肉。
袁院首聽說過楊大人身體康健,今日親自把脈,眼睛錚亮,“這身子骨世間少有。”
要不是顧忌楊大人是女子,他想親自上手仔細摸骨,怎會有如此健康的身體?
春曉默默收回手,袁院首卻不放過春曉,“楊大人每日都吃什么膳食?”
“本官喜歡吃肉,每餐都有肉菜,本官還堅持練武。”
袁院首摸著長長的胡子,看向圣上,“圣上,楊大人傷勢并無大礙,大人對自己下手很有分寸。”
春曉真好奇,“您老是看出來,還是圣上告訴您的?”
袁院首吹胡子瞪眼,“哼,什么都逃不過老夫的眼睛。”
春曉心道有真本事的人脾氣都不小,忙拱手,“您老是神醫,下官眼拙。”
圣上已經放下毛筆,笑著道:“她就是一個小姑娘正是對什么都好奇的年紀,您老別和她一般見識。”
袁院首摸胡子的手頓住,早就聽說圣上喜愛楊大人,以他對圣上的了解,楊大人身上一定有讓圣上偏袒的價值。
圣上對春曉的反擊很滿意,既然是刀就要亮刀鋒,難得關心道:“你也不能仗著年紀小就不將身體當回事,老了有你受罪的時候。”
春曉撓了撓頭,“微臣當時只想盡快解決麻煩,的確有些激進。”
圣上示意袁院首退下,轉回桌案前拿起一本奏折,“你看看。”
春曉已經看過諸多奏折,自然地接過奏折翻看,臉上帶上驚喜,這是爹爹的奏折。
爹爹對今年新兵訓練做了匯報,還將半年的收獲上報,爹爹沒有安寧侯的本事養士兵,卻通過開田地和掠奪草原部族弄來軍餉。
這一年日子雖然緊巴,政績卻十分出彩。
圣上心情正好,“你爹練兵是一把好手,短短半年時間,新兵就已脫胎換骨,你爹沒讓朕失望。”
春曉比自己受到夸贊都高興,一直都是她推著爹爹走,完全掩蓋住爹爹的鋒芒,現在爹爹展現出他的風采。
圣上高興歸高興,心里卻開始思量起來,目前春曉還沒成長起來,可放心的將楊悟延放在西寧。
不過,當有一日春曉的分量超過楊悟延,便是楊悟延夫妻回京城的日子。
圣上想了很多也只是轉瞬間,指著桌案上的奏折,“交給你了,朕去休息一會。”
春曉掃過桌案上的奏折,“是。”
圣上倒不是偷懶,已經到年末并沒有什么重要的折子,圣上只是不想看全是廢話的奏折。
其實春曉也不喜歡看,有人過分的能寫五千字折子,結果重點沒有。
很好,春曉再次熬夜看奏折,滿腦子都是各種引經據典,全是拍馬屁的話。
晚上做夢都是之乎者也,第二日起來腦子昏昏沉沉的。
還好圣上放了春曉遛彎的時間,春曉正好去庫房看看,還沒走到庫房,春曉被四皇子攔住去路。
也不知道四皇子等了多久,連一把傘都沒打,披風上落了一層的細雪。
春曉身邊只跟著一個小太監,上前見禮,“下官見過四殿下。”
四皇子輕聲開口,“楊大人快快免禮。”
春曉直起身子,她喜歡打直球,“殿下在偏僻的地方等微臣,可是有什么話對微臣說?”
四皇子想到太后兩成的私產心就滴血,他雖然沒進去過太后的庫房,卻也知道私產一定豐厚,結果楊春曉清點完后,他得到的兩成折合成銀錢不足五萬兩。
四皇子恨死楊春曉,卻要忍著,因為父皇信任她,面上裝出一副憂心的模樣,“我現在見不到母妃,也不知道母妃的情況如何,所以想請楊大人幫忙求情,讓我能見母妃一面。”
春曉,“??”
四皇子眼睛泛紅,“我知道難為楊大人,可我實在是沒別的辦法,現在皇宮的人都避我如蛇蝎,母妃做錯事,我身為人子卻不能棄她于不顧。”
春曉的雙手已經縮回皮毛大氅內,依舊沒吭聲,她可不信四皇子不知道其母做的事,這位四皇子一直是五皇子的小跟班,這一次五皇子與其割裂,可見五皇子也忌憚四皇子的心機。
四皇子沒得到任何回應,忍著怒意,“大人不愿意幫忙嗎?”
春曉,“不幫。”
四皇子被噎住,果然言語打動不了鐵石心腸的女人,從袖袋里掏出荷包,“這里面有一萬兩,已經是我所有的現銀,只要大人幫著求情,這一萬兩送給大人。”
春曉清點的太后庫房,她親自為四五皇子分的銀票,這轉手就要送給她?還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一萬兩。
“殿下找錯了人,下官不缺銀錢。”
四皇子一臉落寞,緩緩將銀子收起來,突然情緒激動,“我將全部的積蓄都給你,你幫幫我?”
春曉不想繼續站著吹冷風,抬腳越過四皇子,只留下一句話,“殿下想讓圣上看到你的孝心,已經達到目的,下官還有事要忙,告退。”
四皇子臉上的表情龜裂,他為何明知道楊春曉記仇,還要求她?
因為楊春曉能接觸到父皇,她身邊時刻跟著父皇的人,他左思右想自己沒有優勢,只能從孝心入手,讓父皇看到他對母妃的孝心,從而知道他是個孝順的孩子,也會孝順父皇。
現在他連楊春曉都騙不過,又怎么騙得過父皇?
春曉已經走遠,風雪將她的身影隱藏,只留下被揭穿心思的四皇子。
皇宮庫房,吳公公正窩在屋子里喝茶聽小太監說故事,見到春曉嚇了一跳,連忙揮退小太監,干笑一聲,“大人,雜家實在是沒事,聽聽故事。”
春曉不管吳公公私下怎么生活,只要辦好她囑咐的差事就行,“別緊張,本官不是不近人情之人。”
吳公公放松心神,“大人怎么來庫房?可是有事交代雜家?”
春曉坐下,“我來看看最近喪葬的用度。”
吳公公忙起身拿賬本,小心翼翼的道:“大人,雜家不敢馬虎,每一筆賬都記得清晰明了。”
春曉翻看賬本,確認沒問題,笑著道:“這眼看著要過年,你們雖然在宮中辦差,卻也歸本官管,本官也為你們準備了年節禮。”
吳公公可知道楊大人出手大方,咧著嘴,“謝大人賞。”
“每人一身新棉衣,一身春衣,一床棉被,兩斤點心,今年大家不僅辛苦還受了驚嚇,每人再得二兩銀子過年。”
吳公公看向面容平和的楊大人,自從在楊大人手下辦差,楊大人從未鄙夷或嫌棄過他們,將他們真真正正當成人看待,辦差好有獎勵,辦不好就處罰,每次賞的東西都是他們最需要的物品。
太后喪禮期間,皇宮主子都要茹素,更不用說他們這些底層的太監,清湯寡水吃不飽,楊大人送點心有糖,他們餓的時候能填肚子。
吳公公聲音發悶,“雜家替兔崽子們謝過大人仁慈。”
春曉站起身,“時辰不早,本官要回勤政殿,年節重要日子,你多看顧些庫房,年節禮,明日本官會派人送進來。”
吳公公親自送春曉出院子,直到春曉走遠,才回到院子,將年禮的喜訊告訴給所有人。
小太監驚喜的咬著手,他們不敢發出歡呼聲,眼底全是笑意,他們不管什么女子為官,他們只知道跟著楊大人能過好日子。
下午,春曉出了皇宮,現在還不是下職的時辰,她沒回家,回了宗正寺。
馬車到宗正寺衙門口,春曉下馬車,只見衙門口停了四輛馬車,今日的宗正寺倒是熱鬧。
春曉抬腳走進衙門,兩側供士兵休息的屋子已經站滿人,全是隨行的侍衛。
宗正寺的大廳內,靖郡王和祁郡王兩人相對而坐,他們下首坐著瑾辛等宗室,陶瑾寧并不在宗正寺,只有懷彥回答祁郡王的問話。
春曉一進大廳,眾人的目光落在春曉身上,靖郡王掩藏住眼底的異色,率先開口,“楊大人剛從皇宮回來?”
春曉先見禮,才回話,“是,兩位王爺可是為了玉雪貢酒的分紅而來?”
祁郡王哈哈笑著,“什么事都瞞不過楊大人,這不是眼看著到年底,宗室不知道多少人家等著米糧下鍋,我們實在沒法子,只能親自問問楊大人分紅有多少?”
天知道,自從酒鋪開業,他們就派人盯著鋪子的銷售情況,每日都會算多少利潤。
這些日子因為太后喪禮酒鋪停業,不知道多少宗室在私下罵太后死的不是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