醕趙氏轉頭斥了聲,“還不趕快把轎子都抬走!”
被嬤嬤尋回來的轎夫們,趕忙將那十幾頂轎子又抬去了桐花院。
趙氏滿臉歉意地對武安侯和崔氏福了福身,“叫大哥大嫂誤會了。”
武安侯知道原來是鬧了出烏龍后,心下略有些遺憾,但面上自然不好跟這位財神爺似的弟妹計較,只能擺了擺手,“沒事的沒事的……”
也不知是在寬慰趙氏,還是在寬慰平白挨了一耳光的自己。
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崔冬宜竟陡然失態,拽著趙氏的袖子,目光陰沉地盯著她:“什么?!你說,那些妾是你給盛鐘納的?”
趙氏似是被崔冬宜的神態給嚇到了,“是啊,大嫂,怎么了?”
武安侯看到崔冬宜的反應如此大,心下也感到有些怪異。
“是啊,夫人,弟妹溫婉賢良,主動給二弟納妾,有何不可?”他有些酸溜溜地說。
他覺得,拋開身份和容貌不談,崔氏是哪兒都比不上趙氏。
瞧瞧人家趙氏多溫柔小意,這些年就差把金山銀山搬給二弟了,現在還主動給二弟納妾。
這一刻他忽然有些理解,回府路上那些對他羨慕嫉妒的同僚們了。
崔冬宜此刻妒火滔天,恨不得殺了趙氏,連帶著她納的小妾們都丟出去喂狗,但卻極力忍住了怒意。
她面上強行扯開一抹笑,但卻怎么也遮掩不住眼神里可怖的殺意,“我只是覺得,弟妹納妾,應該跟二弟商量一番才好。若他不愿,那不是白費了功夫,也徒增了笑話?”
崔冬宜占有欲極強。
在她看來,武安侯是她名義上的夫君,要對她專情,盛鐘更是她的所有物,要對她忠貞。她是崔氏貴女,他們本就配不上她,理應如此。
尤其是盛鐘,這個她真正深愛之人,更不應該背叛她。
崔冬宜對此也很有自信,畢竟就連當初,盛鐘娶趙氏為妻,都是提前問過她意見的。
盛鐘還曾同她說過,自從趙氏生下盛湘鈴后,肚子丑陋,他關上燈都嫌惡心。
就連讓趙氏往后生不出孩子,還會漸漸衰弱死去的藥,都是盛鐘讓她尋來的。
所以崔冬宜一直在這個妯娌面前保持著優越感。
趙氏從前意識不到,如今卻能感覺到崔冬宜微妙的惡意,但她不生氣,只是笑了笑,說:“大嫂,這些姑娘原本便與夫君有露水情緣,想來他不會拒絕。”
崔冬宜聞言面色一變,“怎么可能?”
趙氏面上露出疑惑之色:“怎么不可能?大嫂這話說得,怎么倒像是比我還了解我夫君?”
崔冬宜被問得心虛,別開了視線,慌忙解釋:“都是一家人,哪會有什么不了解的?這些年二弟對弟妹的鐘情我們都看在眼里,就算你多年無子,他都不曾納妾,如今怎會忽然納妾?你可莫要聽信了什么讒言,傷了二弟的心。”
武安侯在旁邊聽著翻白眼,嗤笑說:“不納妾又不是不逛青樓。二弟逛青樓的次數可不少,說不準這會兒就還在哪個姑娘帳中睡覺呢!”
“怎么可能?”崔冬宜不信。
武安侯心中那股怪異的感覺又涌上來了,“怎么不可能?我昨晚還瞧見了!”
趙氏看著面色慍怒的崔冬宜,扯了扯嘴角,露出苦笑:“大嫂,有些事,只有夫妻間才知曉。旁人如何艷羨,都不過是表面所見。我知道,這些年,盛鐘守著我,可我卻沒能為他生下兒子,虧欠于他。”
“如今,花些銀子為他給相好的花樓姑娘贖身,納入府中,也算是對他的補償。”
武安侯聽著不由點頭,“弟妹賢良。”
崔冬宜指甲卻快要掐進肉里了,又是惱怒盛鐘的不忠,又是憎惡趙氏的多此一舉。
可偏偏,她只是大嫂,又管不到盛鐘后院的事。
盛琉雪一早便知曉盛鐘才是她親爹,本就看趙氏不順眼,如今見她給親爹塞女人膈應親娘,更是恨不得趙氏去死。
“二嬸,就算現在你年老色衰,在二叔面前失寵了,也不該拿青樓女子來固寵吧?傳出去,咱們武安侯府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趙氏有些驚訝地看了她一眼,而后為難地看向崔冬宜:“大嫂,琉雪這孩子,莫不是又被邪祟附身了?否則怎會說出如此不敬長輩的話?”
武安侯皺眉訓斥了盛琉雪一聲:“閉嘴!大人的事,你一個還沒出閣的姑娘,插什么嘴?”
崔冬宜卻是維護盛琉雪,冷冷盯著趙氏,“弟妹,琉雪說的也不無道理。你一個商賈女,不覺得青樓女子低賤,愿意與她們共事一夫,我管不著。但我堂堂崔氏貴女,兩個女兒都要嫁入高門,可不愿與青樓女子同處一府。”
趙氏笑了笑說:“知曉大嫂矜貴,此事我原也想與你和大哥商量一番。當初爹死后,就該分家的,但我們二房卻在侯府多住了二十多年。如今孩子們都長大了,往后陸陸續續嫁人娶親,也是時候該分家了。”
“不行!”
趙氏這話一出,武安侯和崔冬宜都是一驚,齊齊拒絕。
崔冬宜想著的是,若分家,二房搬出侯府,那她與盛鐘要見上一面該有多難?
武安侯想著的則是,趙氏出身商戶不缺銀兩,逢年過節江南趙家都會給侯府備上厚禮,趙氏也時常會補貼侯府,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若是分了家,就相當于侯府沒了錢袋子。
夫妻倆心懷鬼胎,趙氏也都看在眼里,嘆氣說:“母親尚在,我原也不想這么快分家,但方才大嫂所言,不無道理……”
不等崔冬宜說什么,武安侯便急忙道:“她便是太過清高了!這誰家沒納過幾個賤妾?何況,那些青樓女子雖處賤籍,如今被贖身,都從了良,有什么要緊的?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何況她們當初賣身也多是被迫,原本都是可憐人罷了。”
趙氏深以為然地頷首:“是啊,不是誰都像大嫂那般,生來高貴的。我也只是想要給那些可憐的女子們一個家罷了。”
武安侯頷首稱贊:“弟妹良善。”
見崔冬宜還想說什么,武安侯又道:“再說了,你那兒子,連徐燕那等罪臣之女都娶進門了,二弟納幾個青樓女子為妾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