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狗瘦骨嶙峋,應該是餓了不少日子,眼神兇狠,撕咬更狠。
只一口,王春雨的棉袍就被撕了個稀巴爛。
“晚娘,你退后?!蓖醮河陮峭砟锞o緊護在身后,從懷中掏出暖爐。
滾燙的炭火對準野狗的眼睛撒出去,燙得野狗嗷嗷往后退。
可是,簫聲越來越急,如滾珠落地。
野狗退了兩步,嘴里留著哈喇子,眼底閃著綠光,再次涌了上來。
“晚娘,你快跑到胡同口求救,娘這里還有兩個暖爐?!蓖醮河陮峭砟锿笠煌?,作勢往懷里掏暖爐:“幸虧我覺得冷,今兒多帶了幾個暖爐?!?/p>
吳晚娘往前踉蹌兩步,回頭看了王春雨一眼。
王春雨罵道:“快跑啊,愣著干什么,快到胡同口求救!”
吳晚娘轉身就往胡同口跑。
兩只野狗朝著吳晚娘飛奔過去,王春雨朝著那兩只野狗用力踹過去,野狗一口咬在她腿上,頓時,鮮血染紅了棉褲。
緊接著,剩下的野狗撲了上去。
蕭聲變了個腔調,其中兩只朝著吳晚娘追了上去......
吳晚娘聽著身后野狗的咆哮,用盡全力奔跑,跑到胡同口,一只野狗從身后飛撲上來,將她撲倒在地。
“救命——”
幸虧這時天已經蒙蒙亮,路邊已經陸陸續續有了早起的商販,一個男子舉起扁擔,朝著野狗頭上用力敲下去......
不遠處,寧浩初一身月白狐裘,仿若仙人。
他收起玉簫,看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王春雨,勾了勾唇角。
欺負明珠的女人,死了一個。
另一個,也跑不了。
胡同口,吳晚娘身上的棉衣被撕爛了,但傷的不重:“我娘在胡同里,麻煩大家救救我娘?!?/p>
商販們拿著扁擔沖進胡同的時候,王春雨躺在地上,渾身是血。
“娘——”吳晚娘抱起王春雨,就往醫館跑:“娘,你撐住,我們馬上去醫館!”
她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抱著人跑得飛快。
路過胡同口的是,她看到了寧浩初。
寧浩初看清楚吳晚娘的臉的時候,愣了愣。
怎么是這個女子?
這個好似天上明月的女子。
寧浩初跟在身后,在吳晚娘力竭時,他伸手接過王春雨:“姑娘,交給我吧,我知道哪里有好的醫館,我力氣大,也跑得快,你也受傷了,跟在后面就是?!?/p>
蘇舒窈來到醫館的時候,醫師剛給吳晚娘包扎了傷口。
寧浩初正在溫聲安慰吳晚娘。
他身上的狐裘被血染紅了,卻不顯狼狽,反而有種破損的美感。
吳晚娘對他很是信任,眼睛哭紅了,被他勸著,情緒穩定了些許。
“晚娘,怎么回事?”蘇舒窈問道。
“我和娘......”吳晚娘嗓子哭啞了,剛開口,就被寧浩初打斷了:“吳姑娘,你嗓子啞了,我來幫你說吧?!?/p>
“吳姑娘在胡同里遇到一群野狗,王大娘為了保護吳姑娘,傷得很嚴重。醫師剛給王大娘包扎完傷口,施了針,王大娘還沒醒?!?/p>
蘇舒窈這才看清,吳晚娘手上用來拭淚的帕子,是男子的。
一方青色的錦帕,角下紋了竹。
寧浩初為了救人,身上染了血,還把貼身的帕子給了吳晚娘。
蘇舒窈心頭涌上一抹不詳的預感。
她去病房看了王春雨。
醫師說,王春雨的情況不太好,很有可能熬不過今晚,能不能醒,還要看她的身體抗不抗得下來。
王春雨的雙腿,被野狗咬掉好多肉,失血過多,就算僥幸活下來,也會落下終身殘疾。
沒一會兒,王春雨醒了。
寧浩初親自將人送到病房口,溫聲道:“笑一笑,別讓你母親擔心。”
吳晚娘吸了吸鼻子,臉上扯出一個難看的笑來:“多謝侯爺,我進去了。”
病房的門關上,蘇舒窈這才認真打量寧浩辰。
他臉上的關切不像是假的,狐裘上的血已經凝結成塊。
蘇舒窈抬眼看過去,冷聲警告:“寧侯爺,離晚娘遠一些?!?/p>
寧浩初笑了笑,眉眼溫柔。
他長得好,保養的也好,身上透著世家公子的矜貴,卻不疏離。
給人一種平易近人之感:“舒窈,你別誤會,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出手相助。”
蘇舒窈語氣嚴肅:“多謝侯爺。侯爺的幫助,到此為止就好,再進一步,我就要告訴娘親了。”
寧浩初的眼神瞬間就變了:“舒窈,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蘇舒窈冷冷道:“有沒有誤會,侯爺自己清楚。”
寧浩初看了眼遺落在凳子上的男子錦帕,并沒有主動拾取,“請你幫我轉告吳姑娘,舉手之勞,不足掛齒?!?/p>
說完,便轉身離去。
蘇舒窈吩咐秋霜:“讓人把錦帕洗干凈,給侯爺送回去?!?/p>
又道:“讓魏千戶查一查,京城里怎么忽然有了野狗?還有,回去告訴二哥哥,讓他注意門口,有沒有可疑的人。”
她等了好一會兒,吳晚娘都沒有出來。
王春雨斷了氣,吳晚娘哭暈了過去。
蘇舒窈讓人重新給吳晚娘賃了一間宅子,讓她用來辦喪事,直接將人抬到了新宅子里。
王春雨的尸首剛停到新宅子里,蘇明南那邊就有了消息:“大小姐,明南少爺那邊派人來說,抓到一個在門口鬼鬼祟祟的男子?!?/p>
蘇舒窈過去一看,發現此人是周慕云。
“周舉人,你不好好看書,跑別人家門口蹲守干什么?”
周慕云過來守了幾次,都沒有見到王春雨和吳晚娘,他每次也不敢守太久,就是在門口買個烤紅薯,吃了再坐一會兒就回去,哪知道這次就被逮了。
周慕云自然不肯承認,狡辯道:“蘇大小姐誤會了,我不過在門口吃一個烤紅薯。吃完就走,并未過多停留?!?/p>
蘇府的小廝提著他的衣領子:“大小姐,這人來好幾次了,賊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周慕云狡辯道:“你別胡說啊,我有功名在身的。毀我聲譽,我可以報官的?!?/p>
蘇舒窈知道他的底細,淡淡道:“把他放了吧?!?/p>
周慕云朝著蘇舒窈拱了拱手:“大小姐,以后大家都是親戚,何必把關系鬧得這么僵?”
蘇舒窈笑了:“周公子,這話可別說的太早。周公子要娶的可是侯府嫡女,周公子的聘禮準備好了嗎?”
周慕云挺直身板,半仰著頭:“科舉高中進士,就是最好的聘禮?!?/p>
蘇舒窈低頭一笑:“行吧,我會把這句話轉告給夫人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