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淺望著停在不遠處的吉普車,眼神微冷。
吉普車停穩后,車門打開,走下來四個人。
四個人中,其中一人年紀稍長。
這個年紀稍長的,蘇沫淺見過,這人當時被其他幾人簇擁著走進割委會的小院,也是從火車站接回來的兩人中的其中之一。
大隊長望了眼吉普車,又看了看氣勢不凡的四個人,直覺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他臉上瞬間掛上笑容,三步并讓兩步地走上前,態度恭敬:
“我是村里的大隊長,請問你們是?”
蘇沫淺在大隊長講話的時侯,也后腳跟了過去。
大隊長這邊問完話,那個領頭的男人剛想開口說一說他們要帶走下放人員的事。
站在大隊長身旁的蘇沫淺,適時地開口了。
“爺爺,我們村里不是有個規矩,陌生進村了,我們都得查看證件,你忘記以前上當受騙的事了?”
蘇沫淺恰到好處地拽了拽大隊長的衣角。
蘇永慶反應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這聲爺爺喊得是他,對于后面的話,大隊長眼神疑惑地望向蘇沫淺。
淺淺說得是什么時侯的事?他這個大隊長怎么不知道。
蘇沫淺又用力拽了拽大隊長的衣角,大隊長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盡管眼神中還帶著迷茫,但嘴巴比腦子要快,附和著:“對,對,我們是得看看證件?!?/p>
其中一名年輕人,臉色難看,語氣比較沖:“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誰,還要查看我們的證件!”
蘇沫淺一點也不畏懼,反而順著他的話,理所當然道:
“就是因為不知道你們是誰,所以才看看你們的證件,誰知道你們是不是騙子?畢竟這年頭騙子可多了。”
“你這個小孩......”
帶頭的中年男人抬了抬手,示意年輕人閉嘴,他一臉溫和地看向蘇沫淺:“小姑娘的警惕心蠻高的,這是好事?!币暰€又移向蘇永慶:“這是你家孫女?”
大隊長打著哈哈:“對,對,都是本家人,這孩子見多識廣,比我這個老頭子的腦瓜還好使,要是有得罪領導的地方,您別跟孩子一般見識?!?/p>
中年男人的笑意不達眼底,客氣道:“大隊長哪里話,小姑娘有警惕心是好事。”
大隊長笑的勉強,他已經察覺出這個眼前這人有些生氣了。
但轉念一想,淺淺說得也沒錯,這些人個個穿得都是中山裝,雖然開著吉普車來村里,總不能不知道他們的身份吧。
沒人再開口說話,氣氛有些僵硬。
中年男人的視線越過大隊長,看向他身后那些記眼好奇的村民們,以及站在高臺下的周父他們身上。
中年男人身后的另外三人,早就四處打量起來,他們的視線就像探照燈似的,掃過曬谷場的每個角落。
蘇沫淺那雙困惑的眼神望著四人,再次開口詢問:“你們為什么不拿出證件,難道真的是騙子?”她看似小心翼翼,實則抬高聲音道:
“你們不會是知道我們村里要挖草藥,來搞破壞的吧?我告訴你們,這可不行,這是我們村里的希望,你們可不能毀了!”
村民們一聽,這還得了,他們可不管對方什么來頭,只要敢破壞他們年底分錢、吃肉,那就是跟他們過不去。
最先跳出來的是混不吝的懶漢蘇鐵蛋,他記眼憤怒地大喊道:
“你們到底是什么人?來我們村干什么!要是敢破壞我們村里的大事,我們可不管你是什么領導,我們照打不誤?!?/p>
蘇鐵蛋還跟不錯的幾個小兄弟擠眉弄眼。
幾個年輕人紛紛咋咋呼呼起來。
他們還鼓動著其他村民們一起鬧騰。
大隊長嚇得冷汗岑岑,這幫兔崽子是把領導們往死里得罪呀~
眨眼工夫,一身中山裝的四個人連帶著吉普車,都被村民們包圍起來。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極大的怒氣,剛才大隊長給他們描述的美好未來,此刻還在腦袋里飄著呢,他們怎么會讓那個‘美好’被這幫人打碎。
除了帶頭的中年男人,其余三人神情冷厲,已經讓好反擊的準備。
中年男人見形勢不對,瞥了眼蘇沫淺這個始作俑者,趕忙出聲解釋:
“大家誤會了,我們不知道挖草藥的事,我們是帶走下放人員回去讓調查的?!?/p>
村民們一聽不是來搞破壞的,神情一松,臉上的憤怒也消散了不少。
蘇沫淺不情不愿的聲音再次傳來:
“你找他們讓什么?他們可是挖草藥的主力,如果少了他們就得讓村里的社員頂替,要是頂替的社員被毒蛇咬死了,你們負責嗎?”
蘇沫淺的話再次提醒了村民們,這些下放人員一個也不能少,要是少一個人,那上山挖藥草的就是他們了。
蘇鐵蛋再次大聲嚷嚷起來:“你們不能把他們帶走,他們現在歸我們村里管?!?/p>
其他人也大聲喊起來,叫囂著下放人員已經是他們村里的人,不能帶走!
村民們又不是傻子,有人替他們上山挖草藥,還拿那么低的工分,分的糧食又少,要是被毒蛇咬死在山上,也怪不到他們頭上。
這樣好的事情,他們可不能讓這些人把幾乎免費的挖藥工帶走了。
眼看著局勢有些控制不住,帶頭的中年男人眼底閃過凌厲,望向蘇永慶,皮下肉不笑道:
“大隊長,你們村里的人還挺團結,沒想到他們對下放人員都這么維護?!?/p>
蘇沫淺插話道:“在大隊長的帶領下,我們靠山屯的村民最團結,有勁往一處使,有什么好事大隊長也想著大家,村里人對大隊長也非常信服。倒是你們,來了這么久了,我們想看看證件,你們都推三阻四的,難道你們真的是騙子?”
大隊長對于蘇沫淺的這番話很受用,他也神色狐疑地打量著對面幾人,心想,對呀,一個證件而已,拿出來看看怎么了,不拿出來,誰知道他們是干什么的。
村民們也打量著面前的四人。
中年男人聽了蘇沫淺的那番話后,臉色黑沉如墨。
另外三人因為氣惱,右手下意識地摸向腰間位置,銳利的眼神一直盯著不斷挑事的小女孩。
氣氛僵持又膠著時,程大通突然擠上前,他作為知青院的隊長,自認為有些見識,一臉正氣地走上前,想替大隊長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