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不知不覺間流逝，很快就到了九點多。衛江南的“建議”，基本上也提得差不多了。高蕓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本本，發現一不小心已經記了好多頁。主要因為衛江南講的很多東西都很具體，全是干貨，高蕓不敢掉以輕心，只能全部都記下來。高市長說得明明白白，這些建議，全都要寫進政府工作報告里里邊去。時間上很緊張了。因為這可不僅僅是增加些文字工作那么簡單，很多都是必須要先和各相關單位溝通，重要部分還需要向楊峰書記匯報，甚至上書記辦公會議過一下才可以加入到報告里邊去。政府工作報告一年一次，但換屆會議這一次是最重要的。這不是一年一度的工作總結和未來展望，而是正經八百的五年規劃。是市里五年計劃的藍本，萬萬馬虎不得。接下來，不但她要忙個四腳朝天，就算是高市長，都沒得空閑。太多工作等著一一落實了。臨了，高妍問道：“小衛，你實話實說，這些東西，是誰給你出的主意？”衛江南頓時瞠目結舌。不是，市長，合著我跟您這說了半天，你懷疑我就是個傳聲筒？看不起誰呢？這都是未來二十年里實實在在發生過的東西，只是有一部分并非發生在久安，而是借鑒其他城市的經驗罷了。在您眼里，我就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廢物”？不過仔細想想，倒也不怪高妍有此“懷疑”。yoeeseeyou，哪里看著像個頂級經濟學專家了？是你那高中畢業文憑，還是年輕帥氣得過分的面孔，或者八塊腹肌？對不起，八塊腹肌我都還沒見過！不算！你突然這么高屋建瓴，長篇大論，我不該懷疑你是“受人指使”？當然了，背后“指使”你的那個人，應該也是一番好意。畢竟說的都是金玉良言。“市長，不帶這么看不起人的……”稍頃，衛江南同志無限委屈地說道。“不信您現在給我一個縣，三年大治給您看看，若不效，甘當軍法！”“噗嗤……”高蕓笑出聲來，急忙捂住嘴，漂亮的眼睛一閃一閃的。也就這家伙了，敢在高市長面前這么皮！“好，只要你以后行得正站得穩，不犯什么大錯誤，我相信你會有這個機會的！到時候，希望你記得今天說的這番話！”不料高妍卻很嚴肅地說道。衛江南也急忙收起“痞賴”的神情，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這是高妍給他的承諾。同時，也是他給高妍的承諾。高蕓便暗暗感慨，她還從來沒見高妍跟誰說過這樣的話。衛江南這是徹底在高妍心里站住腳了，留下的深刻印象，永遠都磨滅不了。“高蕓，還有個事……”高妍隨即轉向自己的大秘。高蕓急忙挺直了身子，專注地望著她。“你抓緊時間，幫小衛補辦個手續，讓禾田鎮那邊，給他增補一個人大代表。要市里的。”“啊？”高蕓不由得愣了一下，一時之間，搞不明白市長為何會突然下達這樣的指令。“市長，換屆大會馬上就要開了……”這時候，你讓我給他增補為市人大代表，這難度可是有點大。“沒關系，一兩個指標，他們手里應該還有的，你和人大那邊，溝通一下。如果有難度，你跟我說，德邦主任那里，我親自打電話去溝通。”德邦主任，指的是久安市人大常委會主持工作的副主任李德邦。市人大常委會主任，是由市委書記楊峰兼任的。當然，楊書記只抓大事。具體的日常工作，都是李德邦副主任在處理。此時增補一名人大代表，在別人看來，千難萬難。但高妍如果親自出馬的話，德邦主任很難不給她這個面子。“好的，市長，我明天一上班就落實。”高蕓連忙答應下來，也在小本本上記了一筆。衛江南此刻有點莫名其妙，不知道高妍為什么非得在這個時間段給他增補為市人大代表。體制外的人很看重這個身份，對于體制內的人而言，倒也不是那么必要。只不過，總歸市長是一番美意，他自然是不好推辭的，只能趕緊向高妍致謝。“嗯，今天就到這吧，時間也不早了，你們都回去休息。”高妍臉上閃過一抹疲憊之意。衛江南和高蕓便即起身，向市長道別。“小衛，你以后有什么新的想法，隨時都可以找我，明白嗎？”“好的，市長，我明白！”衛江南急忙點頭答應。兩人準備離去，剛到門口，高妍又說道：“高蕓，你跟等在外邊的那些同志說一聲，就說我今天累了，不想見客，請他們都回去吧。”在剛才談話的過程中，至少被人敲門打斷過三次，每次都是高蕓出面，將那些眼巴巴想要拜訪高市長的客人給擋在了門外。那可不是普通客人，全都是市屬各局委辦的一把手二把手，在本單位跺一腳地動山搖的大人物。現如今，卻只能冒著零上幾度的溫度，在外邊的刺骨寒風里傻等！估計這會兒，煙頭都丟了一地。官場生態，不外如此。果然，高蕓和衛江南出門，就看到樓梯口站著好幾位，在那抽煙，低聲聊天呢。一個個神態儼然，氣度不凡。只不過說笑都壓著聲音，也沒有站在光亮之處。這種情形，高蕓見得多了，早已習慣。衛江南則多少還有些尷尬。這個點上，他一個年輕男同志，從高市長家里走出來，明天一早，就不知道會被傳成什么樣子。不過嘛，女同志當領導干部，這種亂七八糟的謠言，總是避免不了的。嘴巴長在別人身上。你還能給人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