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響起笑聲。
絕大部分人都在笑。
甚至還包括衛江南自已。
只有曾超以及煙草所的幾位專家沒有笑。
太欺負人了。
尤其曾超，現如今對李節書記的印象簡直差到了極點。以前他在市政府辦公室上班，小小的副科級干部，離李節十萬八千里，眼見得陳銘被壓得連氣都喘不過來，曾超心里只有敬畏，甚至還有些佩服，李節書記實在太牛逼了。
而現在，看他這樣不把工作放在眼里，處處只想著給衛江南找難受，小人心態，曾超對他的觀感自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干啥啥不行，陰招第一名。
說實在的，曾超現在真的很為市長擔心。
五千萬的煙葉可全都在市政府手里了，南煙公司不收，這么大的損失，到時候一定會成為衛市長的大污點，以李節的小人心性，必然會拿此事大做文章。
不過看衛江南的神態，一點都不像是很緊張的樣子。甚至對李節和黃燁的挑釁，都不太放在心上，只做了有限的反擊。
“書記，閑話少說，先談正事吧。”
衛江南哈哈一笑，率先一屁股坐下，也不禮讓李節了。
特么的，啥叫“閑話少說”？
這要是擱在以前，邊城誰敢這么跟李節書記講話？
不想混了？
但是眼下，李節書記已經沒心思去跟衛江南計較這些小細節了。
都已經被摁著摩擦了好幾回，臉都打腫了，還在乎小小的言辭不敬嗎？
不過在其他人眼里，還是覺得頗為違和。甚至連黃燁眼里都飛快地閃過一抹鄙視——難怪李節求自已出手，他是真拿姓衛的沒啥招了。
也是個銀樣镴槍頭，不頂事的。
偌大的名氣，全靠裴嘯林背后力挺。
若依著這哥們自已的本事，呵呵，他能被邊城這幫如狼似虎的本土派生吞活剝了。
這么想著，黃燁同志更加自信爆棚，覺得必須好好保護“小弟弟”，不能讓他被衛江南這個刺頭給欺負了。
這人吧，是很容易被外界的錯誤信息誤導然后進入自我感動模式的。
“黃董，咱們也是閑話少說，大家時間都很寶貴，直接切入正題吧。煙葉的樣本我已經讓人帶來了，咱們現場鑒定一下，到底合格不合格。”
衛江南也不去理會他們豐富的內心活動，甚至都不等李節坐下說上幾句場面話，直接把所有過程都省略了。
等于是在不知不覺間就讓李節這位市委書記“靠邊站”了。
這其實也是衛江南的斗爭策略。
既然已經完全撕破臉，那就不再有任何顧忌，凡是能夠打擊李節威信提高自已威望的事，衛江南都會去干。
只要在明面上不太“違規”就行，免得被人抓住太大的把柄。
李節臉色一黑。
黃燁也不上當，冷笑一聲，理都不理衛江南，自顧自對李節說道：“李節書記，這是大事，我們對等談判吧。邊城這邊，大主意還得你來拿。”
姓衛的你總是想著喧賓奪主，用小手段擠兌李節，你問過我的意見嗎？
真以為這世界上只有你一個聰明人？
請你記住，你現在還不是邊城市委書記。
我和李節都是名正言順的一把手，你只是二把手，想比打臉？
來啊！
奉陪到底！
李節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這哥們能處，有事他真上，而且比正主還積極。
等這事過去，必須得好好表示一下才行，李節也不是不懂事的人。
“呵呵，我代表邊城市委市政府，感謝黃董對我們邊城工作的大力支持……我們也知道，南煙公司是全國第一的煙草公司，對品質要求是很嚴的。這次主要是怪我們，沒有把工作做好，導致今年的煙葉，在品質方面出了些問題，給黃董和南煙公司添麻煩了，我在這里，給黃董道個歉，是我們工作沒做好……”
李節這番話，聽得每個人心里都怪怪的，甚至包括丁偉宏李中華周志豪岳靖等心腹在內。
書記，這話也太示弱了吧？
和你以往的強勢人設不符啊……
曾超和煙草專家們則是漲得臉紅脖子粗，一位較為年輕的煙草所技術員，把手都壓在了自已帶來的煙葉樣本上，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插嘴，最終還是沒敢。
不過那不服氣的樣子，是個人都能看得出來。
今年的煙草質量絕對沒問題！
黃燁傲然點了點頭，說道：“李節書記，你們邊城的其他同志要是都有你這樣的認知，都是你這樣的態度，那這事根本就不至于鬧到這一步。我黃燁也不是不講道理的，對于煙農的辛苦也不是不能體諒。煙葉品質雖然有問題，大家一起協商解決嘛。”
“黃局，我可以說話嗎？”
不等李節開口，衛江南突然又說道，一副忠厚老實的樣子。
黃燁瞥他一眼，冷冷說道：“衛市長這話說的，誰還能禁止你說話了？我黃燁可沒那個權力，你也不要拿小布袋裝我……你有什么話盡管講。但我還是那個意思，邊城的事，最終還得由市委來拿主意，大家都得聽李節書記的。”
小賊，跟我玩話術？玩“政治正確”？
當我黃燁是三歲小孩？
今兒個我要是讓你占了便宜，我跟你姓，老子不姓黃，姓衛！
“這個當然。”
“任何工作都要在黨的堅強領導之下嘛，這是基本原則，誰能違背？”
“我就是想請問黃局，這個煙葉品質的事，黃局實地考察過嗎？你見過今年邊城的煙草樣本嗎？還是說，只聽了下邊人的一面之詞，就隨便下了結論？認定我們邊城今年的煙草質量有問題，不符合南煙公司的要求。”
黃燁嘴角微微一扯，眼里飛快閃過一抹得意。
還以為你多厲害，這不也掉坑里了。
跟我掰扯質量問題？
你是專家我是專家？
這玩意，話語權完全在我手里啊！
“這么說，衛市長是對我們公司的專業技術人員的能力有懷疑了？沒關系，歡迎對我們煙草公司的工作提意見。”
“如果真是我們搞錯了，我們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