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王浩日心里突然產生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急忙向召勇輝使眼色，讓他適可而止。
召勇輝因為發揮太過，已經超出了他們當初商量好的方案。
衛江南剛來，要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充分認識到邊城本土勢力的強大，以后乖乖合作，這是必須的。
但話趕話的說到這里，王浩日感到，衛江南已經沒辦法下臺了。所以接下來會發生什么，誰都不好預測。
誰知召勇輝也已經上頭，對王浩日的眼色視而不見，梗著脖子，和衛江南惡狠狠地對視，絲毫都沒打算讓步。
衛江南突然就笑了。
“召勇輝，真不想干了？”
“好啊，那我就打電話向李節書記匯報一下吧。”
說著，衛江南便拿起手機，開始撥號。
見狀，原本還略感緊張的王浩日，丁偉宏和召勇輝對視一眼，都露出了輕松的神色，召勇輝甚至雙手抱胸，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
慫了！
姓衛的慫了！
他現在沒有別的辦法，只能“叫家長”。
而這，本來就是他們的目的。
哪怕你衛江南能上天，在邊城，沒有李節書記的支持，也是寸步難行。
誰都可以頂得你下不來臺。
看著這個姓衛的還一臉鎮定自若的樣子給李節打電話，召勇輝就忍不住想笑。他現在就能想象到電話接通之后，李節會是個什么態度。
罵他一頓是肯定的，也一定會讓他給衛江南認錯，賠禮道歉。
這些樣子都是要做的。
不管怎么說，那也是正職市長，邊城名義上的二把手，聽說還是京城蘇家的女婿。如果不做做樣子，那就是給了蘇家發飆的理由。
這個就不是李節愿意看到的了。
很快，電話撥通，衛江南直接開的免提。
“書記，我衛江南啊……”
“呵呵，江南同志。”
李節拖著長音，完完全全是上級領導居高臨下的語氣。
他知道，現在衛江南在開市政府黨組擴大會議。
有關這個會議的情況，隨時有人向他進行匯報。王浩日，丁偉宏，召勇輝相繼和衛江南過招，他都很清楚。
現在，衛江南被頂到墻上下不來了。
這就很好嘛！
所以，李節使用了“江南同志”這樣聽上去很親切實際上很有內涵的稱呼，而不是叫他“市長”。
“書記，我這邊正在召開市政府黨組擴大會議，遇到一個很惡劣的情況，需要向你匯報。”
衛江南無視所有人古怪的目光，語氣平靜地說道。
“哦？什么惡劣的情況？”
“召勇輝，就是城建投公司的總經理，他無視會議規定，公開頂撞上級，咆哮會場，囂張跋扈，嚴重違反會議紀律，我想請問書記，對于這種行為，應該如何定性，如何處理？”
“他這么混賬！”
李節勃然大怒，喝道。
“召勇輝在不在？你讓他接電話！”
“豈有此理……”
召勇輝聞言，不等衛江南開口，就推開椅子，一溜煙地跑了過來，扯著脖子，對著手機嚷嚷：“報告書記，我在呢……”
“召勇輝，你搞什么名堂！”
召勇輝話音未落，電話那邊就傳來李節的咆哮。
“咹？”
“咆哮會場，公開頂撞代理市長，你膽兒肥了啊！”
“欠收拾是吧？”
“有段時間沒教訓你了，就以為沒人能收拾得了你？”
“書記，我……我這也是說句公道話嘛……”
“什么公道話？咹？什么公道話？”
聽上去，李節很很憤怒，卻故意停頓了一下，顯然是給召勇輝一個開口辯解的機會。或者說，讓召勇輝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再打一次衛江南的臉。
“書記，是真的……王浩日書記就是在會議室抽了支煙，就被衛市長說要全市通報批評。這個，浩日書記怎么說也是市委領導吧，這樣子搞，那還有什么威信？”
“還有丁偉宏市長，就是開了句玩笑，說財政困難，財政口不好管，衛市長就把他的分工給調整了，以后財政就歸衛市長直管了……”
“書記啊，不是我召勇輝狂妄，實在是看不……實在是覺得這樣不合適，太隨便了嘛……”
“代理市長雖然是上級領導，但也要講道理嘛，更要維護市委市政府的班子團結。浩日書記和偉宏市長，可都是市委常委。”
“書記，你是知道的，我召勇輝就是個直筒子脾氣，見到不合理的事情，就喜歡打抱不平。可是我才說了幾句，就被衛市長直接一狀告到書記你這里來了，這是從何說起啊……”
這一下，連衛江南都禁不住對此人刮目相看。
你特么演技還能再高明一點嗎？
尤其你那張大黑臉上，裝出來的委屈居然那么像模像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真是祥林嫂呢！
“放屁！”
李節大罵。
“你召勇輝是個什么尿性，以為我不知道？市委市政府班子團結，是你該管的嗎？你什么身份什么級別？啊？”
“現在馬上，立即給江南同志道歉。態度必須要誠懇，檢討必須要深刻。否則，我真的撤了你！”
好嘛，也就是說，這次肯定不會撤了你。
這些聽話的狗腿子，還是要善待的，不但不能打，還要給骨頭。
“哎，是，書記，堅決服從書記的指示……”
在李節面前，召勇輝的態度迥然不同，對著手機，連連點頭哈腰，仿佛李節就站在那里。和對待衛江南的態度，簡直是天壤之別。
隨后，才直起身子，對衛江南笑哈哈地說道：“對不起啊，衛市長，你看我這張臭嘴，就是把不住門，喜歡胡說八道。”
“哎呀，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我老召在這里，給你賠禮道歉了。”
“你怎么處罰我都行，我認罰認罰……絕對沒二話……”
“對不起啦市長……”
卻是嬉皮笑臉的，哪里有半分誠意？
電話那邊，又響起了李節的聲音：“哈哈，江南同志，召勇輝這個混賬東西就是這張臭嘴，管不住。你啊，也不要和他一般見識了。”
“開完會，到我這里來喝杯茶，消消氣，哈哈哈……”
衛江南微微一笑，氣定神閑。
“好的，書記。”
“不過我這邊可能要稍微晚一點才能過去。”
“省紀委的同志馬上就要到了，有些問題，需要找召勇輝核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