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衛江南便求見畢超賢。雖然大家都在同一棟樓里上班，辦公室離得很近，但衛江南還是恪守著規矩，先打電話預約，確定畢超賢現在有空，才過去的。現在不但整個西州地區有一定級別的干部都知道，衛江南是畢超賢硬挖過來的，就算是省里大佬，對這一切也是心知肚明。但這并不是衛江南可以無視一切規則，“飛揚跋扈”的理由。面子上，他不會讓人抓住把柄的。除非實在忍不住。“小衛啊，坐坐坐……”老書記心情很好，笑哈哈地給衛江南打招呼。也沒禮讓衛江南去待客沙發區。那樣反倒顯得疏遠了。衛江南剛坐下，畢超賢就遞了一支煙給他，照例是普通的硬盒青山，笑著說道：“別往外掏你的好煙，把我嘴吃刁了，以后不好辦……”衛江南笑著接過，湊過去給畢超賢點著了香煙，自己也點上，慢慢抽著。倒也不急著匯報。好歹讓人享受完這支煙，沒的破壞了畢超賢的心情。“說吧，什么事？”畢超賢修煉的是“真我自在法”，和自己人說話，沒有什么彎彎繞。衛江南笑道：“您別急，先抽煙。”昨晚上發生的事，估摸著還沒人向他老人家匯報。沒有特殊情況，畢超賢的生活是很有規律的，睡得也比較早。不是驚天動地的大事，他的秘書一般是不會半夜去打攪他的。應該是打算今兒一早再給他匯報。畢超賢何等睿智，馬上就意識到不對，雙眉微微一揚。“有人搗蛋？”他以為有人不服氣衛江南，給他出難題呢。衛江南這是找他告狀來了。“是這樣的，書記……”衛江南便不徐不疾地把昨晚上發生的事情給匯報了一遍。“砰！”畢超賢猛地一巴掌拍在辦公桌上，勃然大怒。“這幫混賬東西！”“狗膽包天！”老頭兒是真的被氣著了，再沒想到，在他的治下，還能發生如此喪盡天良的事情。“都抓起來沒有？”衛江南點點頭：“當時在現場的那幾個，都抓起來了。我已經交代盛宇庚，讓他連夜審訊，連夜抓人，那個徐文武牟正氣團伙的所有骨干成員，連一個都不要放過。”不動聲色的，就給這個案子定了性，也給牟正氣定了性。他不是什么國家干部，他就是流氓惡勢力團伙的主犯之一。這一點，是很重要的。如果割裂開來，單獨為牟正氣立案，那他還有三分可能逃出生天。一旦定性為流氓惡勢力團伙主犯，那天王老子下凡也救不了他。這個人，已經上了衛江南的“必殺名單”。當然，前提是他確實犯到了那一條。否則，衛江南哪怕再痛恨他，也不會干預司法，非要判他死刑。那又是另外一種意義上的“枉法”了。“你呀你呀……”畢超賢突然又指著衛江南的鼻子，氣哼哼的。衛江南有點懵逼！咋，這個事，我有哪里做錯了嗎？“你那么小心干什么？你怎么不把這些混蛋的腿都給我打斷？啊？那個牟正氣，你為什么要放過他？為什么不把他腿打斷？”衛江南汗了一個……超賢書記，注意您的身份啊喂。您不是行俠仗義的蓋世大俠，您是西州地委書記！咱們現在是法治社會！衛江南只好掏出自己的好煙，敬給畢超賢：“書記，您消消氣，反正這幫家伙也跑不掉……”“那個，小譚，請黃廣成同志到我這里來一趟！”畢超賢呼呼地喘息，余怒未消，開口吩咐自己的大秘。“還有趙懷民！”片刻后，黃廣成就過來了，有意思的是，趙懷民跟他一起來的。衛江南一看就明白，趙懷民這是急著過來向黃廣成匯報的。行署副專員，是專員的助手，發生了這樣的大事，趙懷民第一時間向黃廣成匯報，道理上一點都沒錯。但實際上，趙懷民是有兩位上級的。是先向畢超賢匯報還是先向黃廣成匯報，這中間，很有講究。比如說他衛江南，就是先向畢超賢匯報。因為大家都知道，他是老書記的“人”。那么，是不是就可以理解，趙懷民實際上是黃廣成的人呢？記得他第一次和畢超賢在鶴城見面的時候，畢超賢就跟他說過，隨著畢超賢年齡到線，西州這些干部，心里早就有了別的想法。趙懷民等人，現在向黃廣成靠攏，正在情理之中。而隨著他衛江南的到來，凡是和他衛江南有利益沖突的那些干部，有很大的概率，都會向黃廣成或者其他強勢人物靠攏。這是必然的選擇。當然，也會有人選擇向他衛江南靠攏。前提是他能在短時間內站穩腳跟，樹立威信。“趙懷民，那個慈善基金會怎么回事？民政局怎么管的？彭家望還能不能干了？”黃廣成和趙懷民剛進門，畢超賢都沒讓他們坐，直接就連珠炮似的發飆了。這是衛江南第一次見到畢超賢和地區的干部“私下”見面，居然是這樣的風格。不過想想也很合理。畢超賢在西州地區這么多年，雖然為人正直，操守極佳，但也不可避免的會沾染上一些“霸道”的毛病，時不時的會搞“一言堂”。如果他是那種隨和的性格，耳根子軟，那他很可能根本就不能在西州地區待這么久，一早就被調到省里的什么部門去了。正因為西州地區貧窮落后，情況復雜，省里才需要這樣一位資格極老，又有些霸道的老同志鎮場子。沒有比畢超賢更合適的人選了。果然，被畢超賢這么一呵斥，趙懷民就緊張起來，急忙說道：“對不起，書記，是我工作沒做到位，我檢討！”“我向書記，向專員做深刻檢討！”衛江南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一閃即逝。趙懷民這個隊，站得非常堅決。哪怕當著雷霆大怒的畢超賢的面，他也不敢把黃廣成落下，必須把專員和書記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