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下不少人臉上都露出緊張甚至是畏懼之意。他們雖然并不是十分清楚省級層面的博弈，但石如松的怒火，卻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實話說，對他們壓力很大。看來，是有太多的人告狀，省領導也是忍無可忍了。聽聽，如松書記是怎么說的？省委任敬明書記和張慶文省長都專程找他談過話，下達了指示。這就是雷霆之怒了。一省之內，書記和省長都覺得忍無可忍的問題，還能不解決嗎？難怪石如松今天會親自過來。否則，區區一個市局局長履新，不可能有偌大臉面。也有少數人，是楊凌飛的親信，緊張害怕之余，也恨得咬牙切齒的。這是要從根子上壞他們的“氣運”啊！照這樣子下去，土霸王做不成了。以后得夾著尾巴做人，不能看誰不爽就收拾誰了！簡直豈有此理……當然，還有一些比較膽小的，則已經在瑟瑟發抖，甚至開始為自己謀劃后路了。這一次，明顯和以往的糾風和監督都不同啊，要動真格的。石如松的發言，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全程都是聲色俱厲。其后則是林宏涯講話。林宏涯對著稿子念，干巴巴的，毫無文采可言。講話也不長，就兩三頁紙，十來分鐘就念完了，隨即便將話筒交給了新任局長李鋼。看來，林書記也是有些膽戰心驚，壓根就不敢表明自己的任何態度。作為市委常委、政法委書記，他當然比較清楚省級層面的博弈。現在到底誰輸誰贏，他完全拿不準。在這樣的情況下，輕易表態是最愚蠢的行為，很容易害死自己。李鋼也是照著稿子念的。不過氣勢和林宏涯完全不同。他一再強調，紅運市公安局，必定堅決貫徹落實如松書記的指示，下大力氣整頓風氣，強調落實文明執法。同時，李鋼也指出，會給“出路”。以前犯過錯誤不要緊，只要幡然悔悟，主動向組織交代自己的問題，組織一定會秉承“懲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原則，從寬處理。但如果執迷不悟，心懷僥幸，甚至試圖對抗組織，那就必然會遭到黨紀政紀乃至法律的嚴懲。勿謂言之不預也！在發言中，李鋼還提出來，要再次落實“局長接待日”制度。要求每位局長政委，每個月至少要抽出一天時間來，公開接待群眾，聽取群眾的意見，改善工作方法，提升工作效率。作為市局局長，他李鋼更會以身作則。就將三天后的元月15號，定為市局的局長接待日，在《紅運日報》，紅運電視臺發布消息，盡量做到廣而告之，讓更多的群眾都知道這個消息。楊凌飛的雙眼猛地瞇縫起來，又惡狠狠地盯住了李鋼。好啊，這是要跟他玩真的了，要刺刀見紅！那就來吧！正好讓你清醒清醒，看看在紅運市公安局，到底誰說了算。然后，事實證明，楊局還是小看了省領導的決心。開完會后，石如松并沒有馬上就走，而是直赴真如分局。當面指示，讓分局局長易尊嚴立即召開局黨委擴大會議。讓陪同前來的林宏涯與楊凌飛等人都眉頭緊蹙，隱隱猜到了一點什么。但省委政法委書記兼省公安廳廳長當眾下的指示，卻是必須要執行的。公安系統畢竟是紀律單位。易尊嚴敢當眾抗拒石如松的命令，石如松就能立即撤了他。王朝陽都找不到保他的理由。很快，真如分局黨委擴大會議召開。除了分局黨委委員之外，還擴大了局機關幾乎所有中層干部參加，各大隊大隊長教導員基本到會。因為今天是市局新局長到任的日子，因此各個分局縣局的干部除了少數出差在外的，基本上都到了單位。萬一新局長要在蒞任當天視察下邊分局縣局的工作呢？結果你的人都不在，那可就要出大洋相了，搞不好還會吃瓜落。這不，新局長就來了？哦不是，是省委政法委書記親自來了！“同志們，今天我來真如分局，召開這個局黨委擴大會議，只有一個議題——那就是重新審查紅運市貴人酒業公司所謂的非法集資案！”在易尊嚴簡短的開場白之后，石如松接過了會議的主控權，連半句廢話都沒有，直奔主題。貴人酒業公司董事長厲勘平之所以被抓起來，罪名就是非法集資。真如分局也是依據這個罪名，簽發了對厲勘平的刑事拘留決定書。楊凌飛再次臉色鐵青。易尊嚴則是不安地扭動了一下身體。老石這是直接下手啊！原本還以為，他只是過來給李鋼站個臺，誰知堂堂省委政法委書記，竟然赤膊上陣，專門來最基層的區分局召開黨委擴大會議，審查一個非法集資案。簡直聞所未聞。毫無疑問，石如松這是擔心李鋼剛剛到任，鎮不住場子。索性撕下“面皮”，親自下場“拼刺刀”。為什么要召開黨委擴大會議，而不是黨委會議？因為以石如松的身份來說，參會的人越多越好，越是公眾場合，他說出來的話，下邊就越是沒人敢反駁。他要是為這個事單獨召見楊凌飛或者易尊嚴，說不定這兩個家伙會跟他起高調。反正關起門來，又沒別人看到，就算頂撞了你，你也拿我沒轍。你總不能說，下邊同志提出了不同的意見，你就要處分人家吧？但公開場合那就不一樣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我看你們誰敢起高調！你敢跳，那就是自己雙手將把柄送到石如松手里，他直接處分你，你一點脾氣都沒有。在這個會議上，石如松展現出自己的雷霆手段，簡單詢問了案情，便直接否決了真如分局此前做出來的決定。“都還沒有調查清楚嘛，證據也不充分，怎么可以隨隨便便就把人抓起來呢？”“還是一個市政協委員！”“這樣子搞，不像話！”“馬上把人放了，簡直是亂搞！”石如松敲著桌子，厲聲說道。楊凌飛和易尊嚴面面相覷，都從對方眼里讀到了極致的憤怒和郁悶。特么的！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官大好幾級，屎尿屁都給你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