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局長漲得一張臉通紅。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地盯在了他的臉上。這當兒，真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心里無名火起，只想當場和衛江南翻臉。問題是，他又不敢！后果太嚴重了啊。這時候，你跟衛江南翻臉容易，就等于同時把縣里幾乎所有主要領導都得罪了。Ь官場上，講究的就是個規矩。哪怕這事和其他領導無關，但當著大伙的面，你不給衛江南面子，就等于是同時打所有人的臉。你老蔣這么牛逼，咋不上天呢？無奈之下，老蔣只得再次給衛江南鞠躬，連聲認錯。衛江南卻緊緊閉上嘴巴，不再說一個字。對于這種把兒子養成流氓霸王的，江南書記實在是半點好感都欠奉。何況老蔣本身也不是什么好鳥，脾氣那么暴躁，可見平日里也是稱王稱霸慣了的。現在給他賠禮道歉，不過是迫于無奈。只要日后有機會，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捅上一刀。石玉湘忍不住了，呵斥道：“老蔣，搞什么名堂？你先回去，自我檢討。這個事，必須依法處理！”“這個，玉湘書記，我……”當此之時，蔣局長實在也是不知該如何狡辯。“先回去吧！”石玉湘不耐煩了。衛江南在這個事情上的態度已經那么明確了，他可以不追究老謝，但絕不放過老蔣。既然如此，那沒什么好說的，石玉湘必須照衛江南的意思辦。相比起衛江南，老蔣啥都不是！就好像何天涯在老蔣眼里，啥都不是！眼見得石玉湘已經在動怒的邊緣，老蔣不敢再賴在這里，只能狼狽而逃。老蔣的意外“攪局”，差點破壞了今天這個“答謝宴”的氣氛，石玉湘和周其聞的臉色都很不好看。得虧今兒個能來這里的，除了衛江北兩口子，就沒一個不是“機靈鬼”，當即又有人起身敬酒，重新把氣氛搞起來，最終盡歡而散。臨別前，石玉湘握著衛江南的手，低聲說道：“老弟，這事你就不必操心了，老哥心里有數！”周其聞也在一旁連連點頭附和。同氣連枝的意思很足。衛江南當然不操心。大家都是洞庭湖的老麻雀，還需要多說什么呢？倒是衛江北興奮得很，一回到家，就拉著衛江南的手，感慨地說道：“江南，我到今天才終于知道，為什么那么多人要往體制內鉆了，實在是……咳……”Ь衛江南笑了笑，說道：“哥，以后啊，你跟這幫人打交道，都要多長一個心眼。他們讓你捐點款什么的，數目不大的話，那是無所謂。要是還有其他方面的要求，尤其是那種故意給你送好處的，那你一定要提高警惕。”這話還真就是有感而發。衛江南很清楚，從今天開始，將會有數不清的人會刻意來和衛江北拉關系，會刻意給他送好處。在他那里走不通的路子，會想方設法在衛江北這里走通。誰讓他只有這么一個親哥呢？這個預防針一定要打。不過從衛江北和邱韶萍過往的表現來看，這夫妻倆還是比較靠譜的。尤其是邱韶萍，非常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好日子，心里頭時時刻刻有一根弦，知道這一切都是衛江南帶來的。維護好衛江南，就等于維護好了整個老衛家，維護好了他們一家人今后的幸福生活。“放心放心，我知道的，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反正現在藥店的生意好得很，我也不貪別的……”衛江北連聲說道。衛江南笑道：“這就對了，想賺錢，就做正當生意，賺得多還沒風險。”說到賺錢，誰比得過他這個作弊器？衛江北和邱韶萍又是連連點頭稱是。當晚，江南書記在家里陪父母聊天盡孝不提。次日一早，何天涯就重新回到城關派出所上班。昨晚上，就給衛江北打過電話，對老同學狠狠感謝了一番。不過他是個口拙之人，感謝的話翻來覆去就是那么幾句，聽到后來，衛江北都笑起來。老同學間的感情，一下子就拉近了。如同衛江南要在整個久安經營自己的“勢力”，衛江北也要在自己的圈子里開始經營“勢力”。毫無疑問，從今往后，衛江北就將是他們這個小圈子里的“領軍人物”了。原本，何天涯以為衛江北對他的幫助，到此為止了。能夠免除牢獄之災，他已經相當滿足。至于已經在醫院墊付的那兩萬塊錢醫療費，他一點都沒指望能再拿回來。沒辦法，就當是給瘋狗咬了一口，破財消災吧。不料他剛到派出所沒多久，就被所長謝高峰叫過去了，蔣局長就在他謝所長的辦公室，見他進門，二話不說，就給他賠禮道歉，又雙手將兩個大紅包遞到他手里。“小何，不好意思啊，都怪我沒教育好我家那個混賬東西，讓你受委屈了……這是你給墊付的兩萬塊錢醫療費，請你收下。”xь“你放心，我回家之后，一定好好教訓他，讓他親自登門給你賠禮道歉！”“剛才謝所也說了，這幾個混蛋犯了錯誤，必須嚴懲。我等下就讓他們過來投案自首……”何天涯暈暈乎乎的，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但下一刻，他就發現有些不對頭。因為老蔣遞給他的，是兩個紅包。都是厚厚的。憑手感也能知道，絕不止兩萬塊錢。“這個，蔣局長，這里好像不止兩萬吧？”“哎，剩下的那點錢，是為了表達我的歉意，讓你受委屈了。你也有同學朋友，這要過年了，多出來的那兩萬塊，你幫我請你的老同學們吃個飯，就當是我給他們賠禮道歉了……”蔣局長的話說得極其客氣。何天涯卻一下子就明白過來。原來是這，曲線救國啊！這哪里是讓他何天涯去請客，分明就是讓他把這兩萬塊轉交給衛江北。何天涯是個老實人，額頭上的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