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高蕓搞好了兩菜一湯，端上桌來。高妍在家里吃飯，歷來很簡單，一點不奢華，就是一葷一素再加一個湯，了不起多一小碟霉豆腐或者蘿卜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市長吃飯，每頓都是山珍海味，大魚大肉呢。高蕓的手藝只是一般，和衛江南基本上沒有什么可比性。人家原本在家里也是光吃飯不干活的主，沒奈何才圍起圍裙，洗手作羹湯的好嗎？能有這樣的水平，已經是臨時抱佛腳，狠狠練習了一番的結果。要不然，茄子燒糊了給你看看！好在高妍吃飯不怎么挑。飯菜合口味就多吃幾口，不合口味就少吃幾口。從不會因為菜肴做得不好吃而給高蕓臉色看。這樣的領導，其實蠻好相處的。可以說是衛江南見過的最好相處的女性領導了，他以前經歷過的那些女領導，唉，真是一言難盡。沒看到衛江南現在四十三碼的大腳，多年以后變成三十八碼了？全都是穿小鞋穿的！吃完飯，高蕓收拾餐桌，衛江南急忙起身幫忙。高蕓看了一眼他還打著繃帶的右手，說道：“你就坐著吧，別添亂了！”高妍笑道：“讓他干活，他就是裝的。”衛江南頓時就叫起撞天屈來：“市長，怎么就是裝的了？貨真價實好不好？”“貨真價實是貨真價實，也沒說你受傷是假的。但剛才的錄像我看過了，你身手那么好，本來完全可以避開那把刀子的對不對？我覺得你就是故意湊上去讓他劃傷你的！”高妍瞥著他，“冷冷”說道。衛江南額頭上差點就往外冒冷汗了。高市長，說，你是不是隱藏在官場的絕頂武術高手？這都讓你看出來了！既然連高妍這種絕對不可能有“打架斗毆”經驗的女同志都能看出來他是故意受傷，市委書記楊峰，副書記王洪達，劉楚祥，市紀委書記李華峰那幫人，更加能看得出來。大家只是不點破罷了，反正這也不是重點。看來，想要在這種大人物面前耍花槍，他衛江南還得再下點功夫。當真是小看了天下高人！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衛江南瞬間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情——既然他四對一都能輕松拿下，那當初在市紀委外邊被王鍇他們幾個圍毆，擺明就是做戲。故意引發高妍的同情心。現在高妍心知肚明了，也不知對他的觀感會變成什么樣子！高蕓急忙給他打圓場：“市長，錄像我也看了，當時把我嚇得……四個打一個，那人還動了刀子，也就是小衛在部隊鍛煉過，身手好，要是換一個人，恐怕就不是受點輕傷這么簡單了，搞不好會出大事故。周飛那個女兒，也太心狠手辣了。”“我實在想不出，世界上怎么會有那么心狠手辣的女人？”高妍突然展顏一笑，擺了擺手，意味深長地看了衛江南一眼，說道：“跟你開玩笑的，你緊張什么？坐下吧！高蕓說得對。”衛江南趕忙坐下，情不自禁地抬手抹了一把冷汗。自己原以為演了一出好戲，結果被人瞬間看穿，這尷尬得！見了這般模樣，高妍輕輕抿嘴微笑，眼里飛快地閃過一抹得意的表情，似乎覺得拿捏衛江南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衛江南突然醒悟過來。高妍這就是在“敲打”他——小家伙，我能容忍你的小手段，只要你大節不虧就行。官場上，什么是大節？緊跟領導步伐，忠貞不二。因為高妍很清楚，只要是個人，就會有自己的想法。那種至純至真的人，并不是說完全沒有，但就算有，也壓根不適合在官場生存。官場不是伊甸園！見到高妍這個表情，衛江南心里暗暗好笑。我的市長大人，您固然慧眼如炬，能看出來我是裝可憐，但你還能不能看得出來，我剛才的緊張，其實也是裝出來的呢？時時處處，讓領導覺得自己可控，才是做好下屬的不二法門。如果有一天，領導覺得你看不透，很難把控了，那對你的信任，也就到了頭。我這該死的，無處安放的“老靈魂”啊！片刻后，高蕓便收拾干凈，洗完手，給他們泡好熱茶，在衛江南對面的單人沙發里落座。這也已經成為某種習慣，通常她和高妍在家里吃完飯，如果高妍沒有特別吩咐的話，她會一直在高妍這里待著，直到九點左右，才會離開。要不怎么說，大秘是領導最信任的人呢？因為時間一長，領導也會形成習慣，無論何事，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自己的秘書。這就叫“潛移默化”。“好了，衛江南同志，現在，我正式向你請教，你要怎么教我當市長！”高妍身子微微往后一靠，換了一種比較舒服的坐姿，笑著問道。將高蕓嚇了一跳。這是什么虎狼之詞？剛才她在廚房，衛江南和高妍之間的對話，沒有聽得十分清楚。衛江南卻不再謙虛，很認真地看了高妍一眼，說道：“市長，那我能知道，未來五年，我市的重點工作有哪些嗎？”t原本最好是看一下政府工作報告的初稿內容，這樣能有個全盤了解，才好有的放矢。不過眼下這種情況，顯然不合適。難道還能讓高市長和高主任兩大美女干坐著等他看完報告？沒那個道理。政府工作報告內容很長的。“喲，看來你是真有點東西啊。行，那我就簡單向您匯報一下！”高妍的戲謔之意更濃。很顯然，她以為衛江南是要在她面前掙個表現，年輕人嘛，有些異想天開可以理解。總覺得自己比別人更聰明些。還是那句話，因為衛江南的特殊，高妍愿意給他這個表現的機會。也算是一種“寵溺”吧。難道她堂堂一市之長，還真的需要一個最基層的鄉鎮干部來指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