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完干部大會，肖蕓沒有急著走，又參加了邊城市四套班子的小會。
這種情況其實是比較罕見的。
肖蕓這次主要就是送衛江南來上任，開完干部大會，正常情況下，充其量就是開個市委常委班子會議，傳達一下省委主要領導的指示精神。
現在卻是開四套班子的聯席會議，再加上邊城市人民檢察院檢察長和中級人民法院院長，好幾十個人參加。
說起來，這個會議室里，基本上就囊括了邊城所有的權勢者。
肖蕓以省委常委、組織部長的身份傳達了省委書記裴嘯林的指示。
主要說了兩點。
第一點當然是按照慣例，夸獎了衛江南一番。
“江南同志在經濟建設方面是很有一套的，在奉城工作一年多時間，招商引資工作做得非常出色，協助楊鶴來同志和龍雨澤同志搞起來一個千億工業園區，還投入數百億資金，進行了全市的棚戶區改造。”
“目前這兩個工作，都得到了上級領導的大力表揚。”
“現在，江南同志萬里迢迢來到我們邊城擔任代理市長，這是我們邊城的機遇。同志們一定要牢牢抓住，配合好衛江南同志，爭取在接下來的幾年之內，讓邊城的經濟建設更上一層樓。”
“這也是嘯林書記和遠征省長對同志們的殷切期望。”
會議室里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衛江南的目光卻在幾名喝醉酒的同志臉上掃過，發現他們現在已經基本清醒過來了，坐在那里拍手，像模像樣。
倒也有些本事。
肖蕓講的第二點，就是要加強班子團結。
希望大家都能堅決服從市委的領導，在市委和李節同志的帶領下，精誠團結，把邊城的各項工作干好。
“同志們，班子團結是最重要的問題，在這一點上，不能有任何含糊。大家都知道，嘯林書記非常重視這個工作。對于不團結不合作的班子，嘯林書記是非常厭惡的。對于極個別不能領會省委指示精神，以一已之私破壞班子團結的同志，省委必將嚴厲處分，絕不姑息。”
肖蕓一改剛才的溫和，神情和措辭都非常嚴峻地說道，眼神掃視全場。
王浩日第一個跳出來表態說道：“請肖蕓部長放心，我在這里表個態。我王浩日和市委政法委以及全市政法系統的同志，一定充分領會省委的指示精神，堅決貫徹落實嘯林書記的指示。堅定不移地服從市委和李節書記的領導，絕不含糊。”
“請省委看我們的具體行動！”
說著，毫不避諱地掃了衛江南一眼，神情傲然，甚至帶著明顯的挑釁之意。
讓很多人心里都覺得有些突兀。
上午發生在省人民醫院病房的那一幕，暫時還沒有傳揚開來，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王浩日在衛江南上任的第一天，就表現出這樣毫不掩飾的敵意，還是讓他們頗為詫異。
雖然說，市委書記和市長之間肯定不可能完全“和平共處”，一定會有矛盾和分歧，但也不至于衛江南剛來就這么急著向李節表忠心吧？
畢竟衛江南和李節一樣，都是來自北都的大家族。
盡管李節是衙內，衛江南是“駙馬”，相差也不太遠。誰知道他們的家族之間，有沒有什么交情？
這個很難講的……
說到底，邊城還是離北都太遠，這些偏遠地區的“土霸”，對大勢終歸不是太了解。并不清楚李節所在的大家族和衛江南所在的大家族，早已勢同水火。
他們到底還是層級太低，消息渠道有限。最多也就是知曉一些模模糊糊的小道消息罷了。更深入的內情，不是他們能夠接觸得到的。
衛江南也就是占了個“神棍”的便宜，才敢一把“梭哈”。
不過體制內最不缺的就是機靈人。
甭管這事奇怪不奇怪吧，王浩日帶了頭，就有人跟進。
別的不說，王浩日百分之百是李節的親信，而且排名非常靠前。因為李節是孤身上任，他的家屬并沒有跟著來邊城，所以現在，王浩日的妹妹王青霞，實際上可以算是“厚德一號別墅”的半個女主人。
沒錯，王青霞的厚德集團，名義上是搞教育的，實際上早已涉足了很多其他領域，房地產就是其中的重要一環。
王青霞在邊城開發了一個高檔小區，就叫“厚德小區”。既有高樓也有洋房，還有一個獨立的別墅區。
厚德一號別墅，目前是李節的住所。
當然，不是買是租，租金由市委辦公室那邊支出。
給市委書記安排一個較好的住宅，乃是理所當然，無人能夠質疑。
作為厚德集團的老板，王青霞經常去關注一下自已的產業，了解一下“租戶”的情況，順便陪著租戶一起吃個飯，偶爾睡個覺，很正常吧？
這樣的關系，是別人比不上的。
王浩日如此激進，應該是得到了某種明確的指令。
既然這樣，那還猶豫什么？
立即跟上！
否則，以后李節書記恐怕就要對你有些意見了。
于是，其他人紛紛表態，堅決貫徹落實省委嘯林書記的指示精神，堅定不移地服從市委和李節書記的領導。
一個歡迎新市長到任的聯席會議，硬生生變成了對李節書記“表忠心”的會議。
肖蕓見狀，臉帶微笑，不住點頭。
看來體制內聰明人還是占了大多數，大家都能領會嘯林書記的指示精神，那么自已這次送衛江南來邊城的任務，就算是圓滿完成了。
既然如此，這個地方就沒必要繼續待下去，還是立即返回云都比較好。
因為上午在醫院那個事情，被衛江南莫名其妙地擺了一道，肖蕓現在對這個濃眉大眼的家伙印象極差，一點都不想看到他那張“虛偽”的笑臉。
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人多么忠厚呢。
肖蕓執意要走，李節自然也不好強留。
會議結束之后，又和衛江南一起，將肖蕓和江城送到邊城機場。
江城和衛江南道別。
握手的時候，加重了幾分力氣。
表示自已會將在云都和邊城的所見所聞，如實向部領導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