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謝軍滿嘴發苦。他是真沒往這個方向想過。人都是有思維定式的。在他心目中，始終都把衛江南當成一個“晚輩”來看。倒也不算離譜。他五十歲，衛江南三十歲，不就差著輩兒呢！所以思維定式不住提醒他，衛江南的朋友，肯定也是年輕人。誰能把他和省財政廳廳長扯到一塊去啊，還“鐵哥們”。但是仔細想想，郭全能說的話，還真有道理。王云飛四十幾歲，怎么就不能和衛江南是“鐵哥們”了？問題是，他把人家江南專員給得罪了呀。尤其是在這種關鍵時刻，這不是要老命嗎？“老弟，就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稍頃，劉謝軍有些無奈地問道。對郭全能的稱呼也變了。但郭全能卻一下子就警惕起來，望向他的眼神，變得有幾分疏遠。這種在機關上班的處級干部，說到地方工作經驗，或者直白點說，“在穩準狠”這個方面，和劉謝軍沒法相比。但說到揣摩人心，卻絕不是地方上那種“粗獷型”干部能比的。劉謝軍這個表情，讓郭全能立馬意識到，劉謝軍在西州地區，很可能和衛江南不對付。如果衛江南和王云飛關系一般，那倒也無所謂。衛江南壓根也不可能無聊到專門來針對他區區一個省財政廳的處級干部。知道省財政廳有多少個處室嗎？20多個！所以，衛江南不大可能知道他和劉謝軍關系好。問題衛江南和王云飛的關系就不一般啊，他們真是“鐵哥們”。凡是衛江南要錢的報告，王云飛從來都是秒批，不要說落實“領導”指示不過夜，王云飛但凡猶豫一秒鐘，都算是對哥們不夠意思。經常在一起喝酒玩兒。沒準就提到這個話題上了。衛江南隨便跟云飛廳長提一嘴兒，郭處搞不好就得去坐冷板凳。一念及此，郭全能頓時就坐不住了，站起身來，說道：“不好意思啊，謝軍書記，我還有點事兒，今天先就到這吧。”一時之間，連合適的借口都找不出來，就是“硬遁”。沒辦法，自家前程要緊。有些事情，是不能僥幸的。你只要養成了凡事“僥幸”的習慣，遲早有一天，要掉坑里去。郭全能好不容易才爬到財政廳人事教育處處長的位置上，可不想因為別人家的事兒，把自己的前程給毀了。那才叫冤呢。“哎，郭處，這，這是怎么說的？”劉謝軍也愣住了。酒才喝到一半好嗎？桌上很多菜，都還只動了幾筷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謝軍書記，我是真的有點急事，必須先走一步……真是對不住啊，以后常聯絡……”郭全能不等劉謝軍再挽留，直接就往外走。“郭處郭處……忘東西了……”劉謝軍隱隱猜到郭全能突然“硬遁”的原因，急忙拿起一邊擱著的一個提袋，快步追了上去。提袋里邊，自然是送給郭全能的禮物。這樣的大事，就沒有空手求人的道理。郭全能哪里敢收他的東西，忙不迭地推辭：“謝軍書記，這個真不用，真的……事情沒辦好，以后有機會，我再請謝軍書記一起吃飯，賠禮道歉……”雖然已經下定決心，以后離劉謝軍遠點兒，但嘴里說出來的話，還是非常客氣。機關干部大都這樣，一般不會在言語上得罪人的。只會在實際行動上分出親疏遠近。劉謝軍哪里肯依？他也是遵循著體制內的慣例在辦事啊。甭管這事人家郭全能有沒有給你辦成，至少人家也算是盡了一份力氣。這份香火之情，肯定得繼續保持著才行的。這一下，兩人就在包廂外邊拉扯起來。世界上的事情，巧合就巧合在這里，剛好從電梯口那邊走過來幾個人，有說有笑地向著這邊而來。你說巧不巧？當先三位，正是衛江南、王云飛和史仁澤。另外還有連城玉以及財政廳副廳長李海洋等人。不問可知，也是到云頂餐廳來吃飯的。就這么迎頭遇上了。一瞬間，郭全能面色大變，心中已經千百次的后悔，不應該來吃這頓飯，更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突然起身離開，但凡晚一分鐘呢？就不會迎頭遇上了啊……現在這個樣子，簡直是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咦，謝軍書記？”衛江南到底是年輕人，眼神特別好使，一眼就揪住了劉謝軍，立即加快腳步，走上前來，主動向劉謝軍伸手。“哈哈，謝軍書記，真是巧得很啊，你也在這里吃飯？”劉謝軍無奈，只能趕緊放下手里的提袋，雙手和衛江南相握，滿面堆笑地說道：“江南專員，哈哈，巧得很巧得很……”“廳長……海洋廳長……江南專員……”被逼到了墻角的郭全能，也只能趕緊打招呼。他認識衛江南，卻沒見過史仁澤。但從此人被簇擁在王云飛身邊，而李海洋自動落后他半個身位的情況來分析，必定也是副廳級以上的領導干部，而且身居要職。體制內，這些東西是非常要緊的。如果史仁澤只是清水衙門的副廳級，那他絕對不能如此僭越。李海洋可是財政廳的副廳長！“哦，全能啊，你也在呢？”王云飛笑容可掬，一副心情十分愉悅的樣子。“和謝軍書記一起吃飯？”郭全能知道躲不過去了，索性“坦白從寬”，陪笑說道：“是這樣的，廳長，謝軍書記的外甥今年三月份參加了我們廳里的考試，筆試第一的那位曹宇陽，你還記得嗎？”“哦哦，小曹啊，記得記得，筆試成績很好……呵呵，就是面試的時候，有點緊張，發揮失常……”王云飛連連點頭。“是的是的，謝軍書記找我打聽一下情況……”王云飛輕輕頷首，也不說什么，直接望向衛江南。你們西州的干部，這個主意，得你來拿。衛江南笑著說道：“那真是巧得很呢，不如，大家一起吃個飯。剛好云飛廳長和海洋廳長都在這里，順便詳細了解一下小曹的情況也好嘛。”“云飛廳長，你的意見呢？”王云飛開玩笑似的說道：“反正是你做東，我們就是來吃大戶的。請誰不請誰，你說了算……我反正只管放開肚皮吃！”一番話說得大伙都哈哈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