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江南原本還打算去十八民族村寨轉悠一下，然后明天去金寶縣，看看那個著名的喀斯特地貌溶洞。他此前已經去過一次，但蘇若曦沒有去過。休假期間，衛江南也沒打算驚動金寶的領導，就以普通游客的身份，和新婚嬌妻一起去游覽一番。畢竟度蜜月嘛。但官場上有句話，叫作“計劃趕不上變化”。這次的變化，來自畢超賢。誰都意料不到。正準備離開那處河灣，衛江南的電話突然響了起來。“江南，還在北都嗎？”電話那邊，傳來裘海興焦慮的聲音，還帶著一絲驚慌。這種情緒，在一個副廳級實權干部身上是很難出現的，除非真的發生了天大的事情。“怎么了海哥，我在圭角。”衛江南馬上問道。“在圭角？你回來了？那太好了，馬上來地區人民醫院……超賢書記暈倒了……”“什么？怎么回事？”這下連衛江南都不淡定了，臉色立變。“現在還不清楚是什么情況，他就是在辦公室暈倒的，得虧當時有人在……醫生初步判斷，可能是中風……”“壞了……”“情況嚴重嗎？”衛江南急急問道。“目前還在手術室，具體情況不太清楚。醫生說，如果治療及時，應該問題不太大……但是中風這個病，很難講的……”“行，我知道了，我馬上去醫院。”“保持聯絡。”衛江南叮囑了一句，隨即掛斷電話。“走，自勉，寶勝，去地區人民醫院，超賢書記暈倒了，可能是中風。”兩人也是大驚失色。尤其包自勉，更是走路都打了個趔趄。官場上，你是誰的人太重要了，而那個“誰”更是重中之重。那個“誰”一旦出事，所有跟隨他的人，都沒好果子吃。很快，一行人便上了車。蘇若曦也臉色沉重。她對畢超賢的印象非常好，不僅僅是因為畢超賢對衛江南的賞識和關愛，還因為畢超賢在她心目中是一位和藹溫厚的長者。“專員，誰打來的電話？具體是個什么情況？”上了車，包自勉便急急問道。“裘海興打過來的……”衛江南隨即將裘海興的電話內容復述了一遍。包自勉完全能夠理解，為什么畢超賢暈倒后，裘海興第一時間給衛江南打電話。衛江南沒來西州之前，畢系的頭號干將就是裘海興。他是畢超賢最早的“大秘”，剛參加工作那會，就追隨畢超賢。如今也到了地委委員，地委秘書長兼辦公室主任。畢系重要干部平日里聚會，一般都是裘海興組局。但大家都很清楚，畢超賢退下去之后，裘海興舉不起那桿“大旗”。地委秘書長，聽上去也是地區主要領導之一，但離真正的實權位置，還遠得很。如果畢超賢能夠早點升上去，又或者數年前不被王君恒彎道超車，早幾年當上地委書記，那么裘海興或許有機會更進一步。但是現在，恐怕很難了。正常情況下，在畢超賢退休的時候，裘海興能夠拿到一個地委政法委書記或者宣傳部長的位置，就算是非常好的結果。地委組織部長不用想，秘書長這個位置也得給人讓出來。那得是新書記的人。而且裘海興的威望也無法和畢超賢相提并論。好在衛江南過來了。背景通天，手腕厲害。畢系成員算是再一次找到了“組織”。兩年后畢超賢退休，衛江南怎么都得到常務副專員的位置。不管馬忠民樂意不樂意，都得給他讓位。關鍵衛江南背后站著省委書記，這個優勢，無人能比。現在畢超賢突然中風，情況出現意外變化，整個畢系干部，都要準備“應變”。從圭角民俗文化村到地區人民醫院，正常情況下，要開一個半小時以上。因為現在還沒有高速公路。現在情況緊急，一個小時幾分鐘，小車就呼嘯著沖進了地區人民醫院。裘海興慌而不亂，早已安排了蒙學民在門口等候。一接到衛江南等人，便急匆匆地向病房而去。蒙學民一開口就給他們吃了顆“定心丸”。“專員，超賢書記的情況還算好，只是輕度的腦卒中。加上當時辦公室里有人在，第一時間送到醫院，搶救比較及時，目前情況已經穩定下來。”“意識完全清醒，說話還稍微有點費力，右腳有些麻木，沒有太大的問題……”衛江南點了點頭，心里暗暗舒了口氣。普通人并不了解，腦卒中是全球排名第一的死亡殺手。每年因為腦卒中過世的人，數量最多，超過了心梗猝死的人數。兩種病的病理，其實都差不多，都是血管堵塞。腦梗堵住的是腦血管，心梗堵住的是心血管。重度腦卒中的預后非常不樂觀，就算僥幸不死，也會落下半身不遂甚至完全癱瘓的病根。而且康復非常困難。畢超賢現在這個情況，要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等大家趕到高干病房，發現走廊上都已經站滿了人。其中好幾位都是行署副專員，至于地委辦的副主任，其他聞訊趕來的局委辦頭頭，那更是數不勝數。畢竟鶴城就是這么一點大，屁大的新聞都能傳出去天遠，更不用說地委書記突然在辦公室暈倒這樣的“天大”新聞了。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傳播開去，凡是得到消息，并且自認為有這個資格前來探望的，全都是第一時間趕過來了。但縱算是行署副專員，不入地委班子，此時此刻，也沒“資格”擠進病房里去，只能委屈巴巴地站在走廊上。衛江南一到，立馬就有數不清的人跟他打招呼。不過多數人的目光，都落在亮若晨星的蘇若曦臉上，一個個驚訝贊嘆不已，對衛江南的“羨慕嫉妒”，幾乎完全不加掩飾。心里也有些詫異。不是剛在北都結婚嗎？好歹也度個蜜月吧？怎么十來天時間，就回西州了？江南專員對待工作的態度，實在太認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