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縣長，你對情況一無所知，憑什么隨便表態？”好不容易，等圍在門口的群眾終于散去，楊真真再也忍不住，當場發飆。都不等回縣長辦公室，直接在二號樓的門口就沖著衛江南大聲質問，滿臉漲得通紅，顯得十分激動氣憤。衛江南手里拿著一大堆資料。都是剛才謝淮安等人交給他的舉報材料和情況說明。他一個人根本拿不下那么多，大部分都由唐嘉和聞訊趕來的政府辦副主任唐明亮拿著。衛江南手里只有最主要的幾份材料。衛江南拍了拍手里的舉報材料，淡淡說道：“楊縣長，我需要了解過去是什么情況嗎？不管當年你們是因為什么作出這樣的決定，現在，情況已經變了。”“今天來的這些群眾，他們親手交給我的舉報材料，這就是現在的情況！”“我們當縣領導的，難道不應該從實際情況出發來解決問題嗎？”“哼，今天來的，全都是火鍋店的老板，他們不是普通群眾，他們是利益相關方。你不能只聽信他們的一面之詞！”“不管他們是不是利益相關方，我只問楊縣長一句，大坪賣的魚，是不是比楊湖賣的魚貴一塊二毛錢一斤？”“大坪漁場，楊湖漁場，都是大義縣管轄的漁場，為什么大坪的魚可以在縣里銷售，楊湖的魚就不行？為什么大義人身為湖區縣的群眾，還要吃高價魚？”“這是什么理由，楊縣長能給我解釋清楚嗎？”楊真真腦袋一揚，冷笑著說道：“我也不跟你在這里耍嘴皮子起高腔，我就是提醒你，當年那個文件，是縣政府常務會議做出來的決定，是集體表決的結果。現在你要把這個文件作廢，那也同樣要上常務會議討論。過半的同志贊成才能廢除，否則，這個文件始終都是生效的。”“你身為代理縣長，沒有經過調查，也沒有開會研究，聽取其他同志的意見，沒有形成任何正式決議，就隨便給群眾表態，這是典型的以權代法。”“大義縣政府，實行的是民主集中制。不是誰可以一個人說了算的。”面對著這個咄咄逼人的女人，衛江南就笑了，淡淡說道：“楊縣長說得很有道理，我完全贊成。但我也提醒楊縣長一句，你什么時候聽到我給群眾表態，要廢除縣里當年發的那個文件了？我說的是我們要開會研究，盡快給大家一個結果。”“你……那你為什么公開同意他們自己去楊湖買魚？”衛江南臉上的笑容開始變冷：“楊縣長，你不會連那個文件的內容都忘了吧？那個文件只是規定，全縣所有水產市場的漁產品，全部由大坪漁場供應。可沒有規定，群眾自己不可以去其他地方買魚。”“只要他們是守法公民，只要他們在法律的許可范圍之內，無論他們去哪里買任何東西，都是允許的，任何人，任何文件都無權剝奪他們這個權力！”“這是每個人的自由！”“楊縣長剛才說我衛江南以權代法，這個評語我可不敢當，現在原話奉還！”“我倒要看看，在大義縣，到底是誰在以權代法，到底是誰，在以權謀私！”“你……”楊真真氣得渾身發抖，瞪著衛江南，半晌說不出話來。“怎么回事？”“啊？”“兩位縣長，公然在辦公樓外爭吵，像什么話？”就在這個時候，東杰書記終于到了，隔得老遠，就板著臉呵斥起來，上級領導的架子拿捏得十足。楊真真立馬就垂下頭，眼淚一滴滴地滑落下來，梨花帶雨一般，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衛江南泰然自若，對吳東杰的呵斥，沒有作出任何反應，直截了當地說道：“東杰書記，你來得正好，我現在正式提議，馬上召開書記辦公會議，研究剛才群眾反映的問題。”吳東杰就悶了一下。他剛才看到衛江南和楊真真當眾“爭吵”，這對他來說，可是個大好機會，正好立威，當眾將衛江南和楊真真教訓一頓，讓大家都看看，再牛逼的縣長，在他東杰書記面前，都只能乖乖挨訓！至于楊真真，無所謂啦，被東杰書記噴得還少嗎？不料衛江南壓根就不接這個茬，直接要求開會解決問題，格局一下子就上來了。吳東杰要是繼續借題發揮，反倒落了下乘，顯得自己刻意針對衛江南了。這家伙看著年紀輕輕，怎么如此老辣？而且這心性不是一般的堅韌，幾乎有唾面自干的本事。既然衛江南談到了工作，吳東杰就不能再板著臉了，不過還是很不悅地說道：“衛縣長，到底是怎么回事嘛？怎么動不動的，這些人就跑來圍攻縣政府？”要說東杰書記到底比楊真真高明多了。楊真真就是硬剛，毫無策略可言，輕輕松松就被衛江南懟到墻上下不來。主要還是吳東杰太“寵”她，才把她寵成現在這個無腦的樣子。擱在以前，楊真真還沒傍上吳東杰的時候，人家那手段也是杠杠的。否則也不能剛滿三十歲就當上大義的副縣長。吳東杰這話，聽著很正常，仔細一想，全是坑。首先，那些人圍攻的是縣政府，不是縣委！所以，東杰書記先把自己“摘”出去了。然后，就是你衛縣長來了三天，縣政府被圍攻兩次，你是什么衰神轉世？衛江南淡淡說道：“東杰書記，昨晚上發生在民主路火鍋店和城關派出所的情況，桂榮同志還沒有向你匯報嗎？”連這樣的大事，陳桂榮居然都對你“隱瞞”，你這位市委常委兼縣委書記的權威，真的很成問題啊。吳東杰再次被堵得差點說不出話來。說陳桂榮沒向他匯報吧，那他的權威就沒了，說向他匯報了吧，他現在可就不能再裝不知道啦。一直小心站在旁邊低著頭的宋志偉，好懸沒忍住笑出聲來。突然覺得很有意思。這個衛江南，居然如此少年老成，老奸巨猾，照這個樣子來看，未必就真不是吳東杰的對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