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雨水這丫頭就跑了回來,身后跟著略顯拘謹?shù)囊淮髬尯头接炅骸?/p>
兩人邁進屋門檻時,腳步都有些遲疑。
雖說上次吃飯時話已說開,名義上算是一家人,方雨梁也改口叫了“大哥”、“二哥”,但彼此之間那層隔閡與生疏,并非一兩句話就能輕易消除的。
這種距離感,需要時間來慢慢消融。
王翠蘭見他們進來,立刻堆起熱情的笑容迎上前:
“周嬸子,雨梁,你們來啦!”
“快,快進來坐,這邊有位置。爹這飯菜都快齊了,咱們馬上開飯!”
一大媽連聲應著:“誒,好,好,麻煩你了翠蘭。”
一邊說著,一邊拉著方雨梁,在留給他們的位置上小心翼翼地坐了下來。
很快,一家人總算圍著桌子坐了個滿滿當當。
何大清心情大好,從帶來的提包里拿出一瓶白酒,給自已、傻柱,還有王大伯都滿上了一小盅。
他率先舉起酒杯,臉上因激動和酒意泛著紅光,聲音也比平時洪亮了幾分:
“來來來!都端起來!”
“難得啊,咱們老何家今天人聚得這么齊!老的,小的,都在!”
“我這心里頭……高興!真高興!”
“啥也不多說了,這第一杯,為了咱一家人今年能聚在一起,干了!”
說完,他仰頭便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桌上眾人也很給面子,男人們都跟著喝了,女人們和孩子們則以水代酒,氣氛總算熱絡了起來。
何大清放下酒杯,熱情地給王大伯夾了一筷子色澤紅亮的豬頭肉:
“來,親家,嘗嘗這個,這是我的拿手活兒,看看合不合您胃口?”
王大伯夾起來送進嘴里,細細咀嚼了幾下,隨即眼睛一亮,連連點頭:
“嗯!香!是真香!這味兒,比我們村辦紅白事請的大師傅做得還地道!”
“老何,你這手藝,沒得說!”
何大清得了親家夸贊,臉上笑容更盛,擺擺手道:
“嘿,這算啥?要說咱家現(xiàn)在啊,最能干的,我看還得是翠蘭!”
“柱子這小子有福氣,能娶到翠蘭這么好的媳婦兒,這也多虧了老哥你教得好啊!”
“你看這家里面,收拾得井井有條的。現(xiàn)在又進了廠,成了正式工人。”
“咱家這光景,看著是越來越有奔頭了!”
談到自已女兒,王大伯臉上也露出了欣慰和滿意的笑容,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么,但眼神里的自豪是藏不住的。
旁邊的一大媽一直細心地照顧著身邊的方雨梁吃飯。
此刻聽到話題轉到家務事和夸贊王翠蘭身上,她也帶著幾分謹慎,笑著開口附和:
“是啊,翠蘭這丫頭是真沒得挑!在家能干,在院里也是出了名的勤快。”
“我經常看見,但凡是能拆洗的,床單被褥、窗簾門簾,但凡是能洗的,她都抱到中院去洗刷得干干凈凈。”
“這份持家的勤謹勁兒,可比好多小媳婦兒都強不少哦!”
王翠蘭被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夸著,很是不好意思,連忙擺手:
“爹,周嬸子,你們可別這么夸我了,這都是我該做的,沒那么好……”
這時,旁邊的傻柱咧著嘴,憨憨地笑道:
“哎呀,媳婦兒,爹和一大媽他們說的可都是大實話!”
“能娶到你,確實是我何雨柱修來的福氣!嘿嘿……”
他那副傻樂呵的實在樣子,把桌上眾人都給逗笑了。
隨著幾杯酒下肚,飯菜香氣氤氳,大家邊吃邊聊,桌上的氣氛越來越融洽,彼此間那層尷尬的生疏感,也在歡聲笑語中漸漸消融了不少。
感覺時機差不多了,何大清又給自已滿上一杯,面色正式了幾分,開口道:
“嗯,今天趁著大家人都在,齊整,我呢,也有個正事兒要說一下。”
桌上頓時安靜下來,眾人都看向他。
何大清繼續(xù)說道:
“我在保定那邊食品廠的工作調動,所有手續(xù)都已經辦妥了。”
“等開了春,我就能正式調回四九城,關系也落在咱們軋鋼廠。”
“所以啊,明年開始,咱一家人……就算是真正能在一個地兒生活了。”
何大清說完這番話,心里有些忐忑地觀察著孩子們的反應。
傻柱、雨水——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么欣喜若狂的樣子,反而是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投向了何衛(wèi)國。
這個家,真正拿主意、定基調的,始終是何衛(wèi)國。
只要大哥沒表態(tài),他們就不會輕易開口。
何衛(wèi)國感受到眾人的目光,他放下筷子,緩緩開口道:
“回來是好事。雨梁這孩子還小,你回來了,也能多照顧照顧。”
“再說,柱子和翠蘭也都在食堂,你調回來,都在一個廠,工作上相互有個照應,家里有什么事也能及時搭把手,沒什么不好的。”
見大哥表了態(tài),旁邊的傻柱這才跟著開口,語氣實在:
“嗯,回來挺好。以后在食堂,有啥事兒也能互相通個氣兒。”
王翠蘭看著丈夫和大哥反應都挺平淡,沒有表現(xiàn)出特別的熱情,她怕何大清面子上過不去,連忙笑著打圓場,語氣真誠:
“爹,那是大好事兒啊!”
“您能調回來,咱一家人總算能團聚了,都在一個廠上班,互相照應著,這比什么都強!”
雨水小丫頭也用力點頭:“是啊爹,你回來我覺得可好了!咱一家人離得近,熱鬧!”
何大清看著眼前這景象,心里已經非常滿足了。
他本就不奢求何衛(wèi)國和傻柱兩兄弟能對他多么親熱尊敬,畢竟他自已之前確實不靠譜、不負責任,傷了孩子們的心。
想讓孩子們心里一點疙瘩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現(xiàn)在能這樣平心靜氣地坐在一起吃飯,同意他回來,已經是比他預想中好太多的結果了。
就在這時,何衛(wèi)國再次開口,說起了自已的事:
“對了,既然你回來了,有件事也跟你說一下。”
“我打算結婚,日子定在開春,正月初八。”
“前面該準備的事情,我都差不多安排好了。”
“你看哪天方便,還是讓雙方父母正式見一面。”
何大清聽到這話,是真的愣住了。
他是真不知道何衛(wèi)國要結婚的事,根本沒人通知他。
他愣神了幾秒,隨即臉上迅速堆起驚喜的笑容,連聲音都提高了些:
“好啊!衛(wèi)國!這是大好事啊!你這當大哥的,總算要成家了!爹這心里……是真替你高興!”
他激動地搓了搓手,立刻表態(tài):
“這樣,爹這兒還有點積蓄,你這次結婚,所有要用的、要準備的,你都別操心,全包在爹身上!”
他這個態(tài)度很明確,和上次傻柱結婚時一樣,想盡力彌補。
不過上次傻柱結婚,大部分花銷都是何衛(wèi)國這個大哥出的,沒讓何大清掏錢。
這次,何衛(wèi)國顯然也是同樣的打算,他直接擺了擺手:
“算了,你能人回來就行。”
“你兜里那幾個子兒,自已留著吧。我結婚的事兒,我自已能張羅。”
何大清被兒子這么直白地一說,臉上閃過一絲訕訕,但并沒生氣。
他知道自家這大兒子說的是實話,論起家底,十個他何大清捆一塊兒恐怕也抵不上何衛(wèi)國。
只是,他心里總覺得,兒子結婚,他這個當父親的若什么都不做,心里實在過意不去,這更像是一種責任和心愿。
于是他退而求其次,帶著點懇切商量道:
“那……那這樣,衛(wèi)國,結婚的席面,交給我來辦!”
“無論是肉、菜,還是各種調料,我都能想辦法搞到些好的。”
“到時候,爹親自給你掌勺,保證把席面辦得風風光光、體體面面的!”
“這個你總得讓爹出份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