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那位倉庫管理員,似乎也察覺到了這兩人之間那點不同于普通工作交接的微妙氛圍。
他看看何衛國,又看看李曉蕓,臉上露出些許困惑,忍不住開口問道:
“何同志,李干事,你們……認識啊?”
李曉蕓聞言,大大方方地轉過頭,對管理員笑了笑,語氣自然地說道:
“啊,對。嗯……我們是鄰居。”
她并沒有多做解釋,但鄰居這兩個字,已然包含了許多潛在的信息。
那倉庫管理員聽了,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心里雖然還是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奇奇怪怪”——不像普通鄰居那么疏遠,但又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
但人家都大大方方承認是鄰居了,他也不好意思再刨根問底。
何衛國這邊,內心自然是希望能跟李曉蕓再多說幾句話,多了解一些。
但他畢竟不是那種見了漂亮女同志就走不動道的豬哥,雖然對對方抱有強烈的好感,但分寸感拿捏得極好。
現在是工作時間,場合也不合適。
于是,他壓下心中的那點不舍,主動開口道:
“那行,李干事,要是沒什么別的事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隊里下午可能還有別的安排。”
李曉蕓也點了點頭,抬手輕輕揮了揮,動作自然而優雅:
“好的,再見,何師傅。路上注意安全。”
“再見。” 何衛國應了一聲,便招呼王大錘,兩人轉身上了駕駛室。
關上車門,發動引擎,何衛國熟練地掛擋、給油,卡車緩緩駛離了文化館的院子。
在車子拐彎駛出大門的瞬間,何衛國還是忍不住,飛快地瞥了一眼后視鏡。
鏡子里,那個穿著舊軍裝、梳著高馬尾的清麗身影,果然還站在原地,面朝著卡車離開的方向,似乎是在目送。
也不知道是不是何衛國的錯覺,在兩個人對視的瞬間,李曉蕓臉色有些微紅,隨即就轉身離開了。
何衛國也沒忍住泛出一絲笑意。
這時,旁邊一直沒怎么說話的王大錘,甕聲甕氣地開口:
“嘿,何師傅,你還真別說,文化館這女干事,說話辦事兒挺利索,待人接物也客氣。”
“而且……人長得也挺俊的!嘖嘖……”
他頓了頓,扭過頭,一臉認真地看向何衛國:
“何師傅,我感覺……她跟你站一塊兒,還挺般配的!”
何衛國握著方向盤的手微微一頓:“哦?是嗎?”
王大錘卻沒看出師傅那點故作鎮定,依舊十分認真地用力點頭,分析得頭頭是道:
“是啊,何師傅!”
“我覺得你倆氣質上就挺搭的!”
“你看你啊,人高馬大,精神,是立過功的退伍軍人,開車技術又好,穩當!”
“再看那位李干事,長得漂亮,有文化,說話辦事兒都透著股利索勁兒,一看就是文化人兒里的尖子!”
“你倆剛才站那兒說話,我看著就覺得……嗯,特別順眼,真的挺般配的!”
王大錘說完這番話,何衛國心里是有些開心的。
不過,他面上并未顯露太多,只是嘴角那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持續了很久。
他很快收斂心神,專注駕駛,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兩人順利回到食品廠,先是把從文化館帶回來的那捆宣傳畫報和學習資料送到了廠工會主席辦公室,完成了交接。
隨后回到運輸隊停車場,今天的配送任務算是圓滿結束。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下班點兒了。
何衛國看見劉軍也出車回來了,便湊過去跟他靠在車邊閑聊了幾句,交流了一下今天各自跑的路線和聽到的零星消息。
到了下班時間,何衛國跟隊里同事打了聲招呼,便騎著自行車往家趕。
回到南鑼鼓巷95號院,剛進中院,就看見雨水那丫頭已經放學,正在水槽邊洗衣服。
而讓他有些意外的是,吳大龍那壯實的身影赫然坐在自家正房門口的小馬扎上,正跟屋里的傻柱說著什么。
看到何衛國回來,吳大龍立刻站起身,黝黑的臉上露出樸實的笑容,嗓門洪亮地打招呼:
“衛國回來了!”
“嗯,吳叔,讓你久等了。”
何衛國一邊支好自行車,一邊點頭回應。
這時,傻柱和王翠蘭聽到動靜,也從廚房里探出身來。
王翠蘭系著圍裙,臉上帶著溫婉的笑容,搶先開口道:
“大哥,你回來得正好!”
“飯菜馬上就好,你先跟大龍叔坐下聊會兒,很快就能開飯。”
何衛國應了一聲:“好,不急。”
便走到屋檐下,拉過另一個小馬扎,在吳大龍旁邊坐下。
吳大龍是個爽快人,直接切入正題:
“衛國,你家那個地窖,我下午跟柱子一起下去看過了。”
“具體你想怎么弄,還得你詳細說說,我心里好有個數,估摸下工料和時間。”
何衛國點點頭,開口道:
“吳叔,我是這么想的。”
“這地窖,起碼得比現在擴大一倍,深度可能也得往下再挖一挖。”
“最關鍵的是防潮,這一點是重中之重,必須做好,不惜工本。”
他用手比劃著:
“墻壁和地面,我希望能用青磚砌好,縫隙要用上好的石灰糯米漿勾抹嚴實。”
“地面最好能鋪一層油氈,再墊上干沙和木板,最大限度隔絕潮氣。”
吳大龍聽著,粗黑的眉毛擰在了一起,臉上露出不解和勸誡的神色:
“衛國,你這地窖……弄這么大陣仗干嘛?”
“尋常人家有個地窖,也就是秋冬存點白菜、蘿卜、土豆,你這弄得跟個小倉庫似的,還要做這么細致的防潮……”
“這工錢、料錢加起來,可不便宜啊!”
“是不是有點太破費了?”
他這是真心為何衛國考慮,覺得沒必要如此大動干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