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完字,他把文件遞還給王主任。
王主任接過去仔細看了看名字和金額,點點頭,語氣也輕松了些:
“行,衛國,那這事兒就到這兒了。”
“錢你收好,我們就先走了,不打擾你們吃飯了。”
說完,她轉身就帶著那位干警離開了,簾子一甩,屋里又安靜下來。
但是,一大媽卻沒跟著走,反而留在了何家屋里,手腳似乎有些無處安放,眼神躲閃,不敢直視何家兄妹。
何家三兄妹都看著她,有點納悶,不知道一大媽還有什么事。
傻柱皺了下眉,心里嘀咕:
錢不是都給了嗎?
還有啥幺蛾子?
雨水則往大哥身邊靠了靠,有點不安。
一大媽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兩只手絞在一起,指甲都快掐進肉里了,才像是鼓足了勇氣,抬起發紅的眼眶,聲音帶著點哽咽開口:
“那個衛國,柱子,雨水,老易他……他干的那些缺德事!”
“雖然這錢是賠了……法律上也算了結了!”
“可我……我只要一想到雨水和柱子這些年過的苦日子,我這心里頭就……就堵得慌,跟壓了塊大石頭似的,過意不去……”
她喘了口氣,像是要哭出來,又強忍住了,繼續說:
“你看是這樣……后院老太太那房子,不是留給柱子了嗎?”
“這是好事……可你們家的屋子在中院……”
她說著,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旁邊一直沒吭聲、只是吧嗒煙袋的何大清:
“何大哥,他……他偶爾肯定也要回來看看,這一大家子人擠在兩間屋里,肯定也不方便……”
“我……我尋思著……”
一大媽的聲音越來越低,但努力讓自已說清楚:
“要不我搬到后院老太太那屋去住……雖然舊點,但我一個老婆子,夠住了……”
“把我家現在那屋子騰出來,給你們家住……”
“這樣……你們兄妹幾個挨得近,互相有個照應,何大哥回來,也有個落腳的地方!”
“一家人生活起來……也……也方便些……”
一大媽周玉蘭并不知道傻柱相親這檔子事。
其實不光她不知道,連何大清、雨水他們也都被蒙在鼓里,只有何衛國一個人心里有數。他
之前光忙著處理易中海這攤爛事,還沒來得及跟家里通氣。
她更不知道何大清在保定那邊還有工作和一大家子拖累,只當是何大清這次回來是浪子回頭,打算長住了。
看著何家四口人擠在兩間屋里,何大清這幾天還得借宿別處,她心里就更過意不去了。
想著要是把自已家騰出來,何家就能住得寬敞點。
她這么做,一是真心覺得虧欠,想彌補;
二來也是看何家厚道,沒借著易中海這事獅子大開口往死里要錢。
易中海這些年攢是攢了些家底,但也沒想象中那么多。
一來錢幣改版過,二來軋鋼廠公私合營也沒幾年,八級工的高工資也就拿了沒多久。
賠出去這兩千,家里剩下的也不太多了。
她一個沒工作的婦女,能多少留點錢傍身,面對往后孤零零的日子,心里才能稍微有點底。
所以她思來想去,能用房子行個方便,是眼下最能表達歉意、也最實在的法子了。
她說完換房子的提議,何家三兄妹一時都沒接話,面面相覷。他們是真沒想到一大媽能主動提出換房。
主要是后院老太太剛走,雨水年紀小,心里肯定發怵,不敢去住。
何衛國跟傻柱雖然都是大小伙子,不信那些鬼神之說,不怕倒是不怕,但剛死過人的屋子,立馬搬進去住,心里多少還是有點膈應。
如果一大媽愿意把她家現在住的廂房換出來,那確實是件好事。
她家那兩間廂房就在傻柱家隔壁,近得很,一家人住著互相照應也方便。
見三兄妹一時沒吭聲,一大媽心里一緊,還以為他們不愿意,嫌廂房不如正房敞亮,趕緊又解釋道:
“衛國,柱子……我知道后院老太太那間是正房,亮堂。”
“我家這是廂房,光線差些……但我家這是兩間呢!”
“老太太那屋雖然寬敞,但也只是一大間……我的意思是,咱們換著住,后院那房子地契還是柱子的,但平時你們就搬過來住我這廂房,你們看……這樣行不行?”
她話說得小心翼翼,帶著懇求。
何衛國看著她那忐忑的樣子,心里嘆了口氣,點了點頭:
“行,周嬸子,這事兒……就按您說的辦。謝謝您了。”
他改了稱呼,不再叫易嬸子,而是叫了“周嬸子”,既保持了尊重,也劃清了點界限。
周玉蘭聽到他答應,明顯松了口氣,連忙擺手:
“衛國,快別這么說,不用謝,真的不用謝……”
“本來就是我們家對不住你們……”
她頓了頓,習慣性地又想自稱“一大媽”,話到嘴邊覺得不合適,趕緊改口,
“以后啊,你們兄妹有什么衣服要縫縫補補的,或者有什么針線活,就跟嬸子說一聲。”
“別的嬸子可能不行,但納個鞋底、補個衣服還在行……”
“你們……你們也別客氣,就當是讓嬸子心里好過點……”
何衛國看著眼前這個在原劇里戲份不多、總是默默跟在易中海身后的女人,心情有點復雜。
按常理說,她跟易中海一個屋睡了幾十年,很多事要說完全不知道,似乎說不過去。
但結合易中海那多疑、掌控欲極強的性格,他那種只相信自已、凡事都要牢牢抓在手里的人,干了壞事瞞著枕邊人,好像也挺符合邏輯。
畢竟,只有一個人知道的秘密,才是最安全的。
不過,這些都只是他的猜測。
這一大媽周玉蘭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還得往后處著看。
于是他開口道:
“周嬸子,您的心意我們領了。但這些活兒……我們兄妹自已能干,就不麻煩您了。”
周玉蘭聽出他話里的疏遠,眼神黯淡了一下,但也沒再強求,只是點了點頭:
“行,那……那你們先吃飯,嬸子這就回去收拾屋子,爭取早點給你們騰出來……”
說完,她轉身撩開簾子,默默離開了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