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福在一旁開口介紹道:
“科長,我按照您的要求,把人帶過來了。”
“這幾位師傅,平時在隊里都是干活踏實、技術過硬的主兒,話不多,不愛扎堆閑聊。”
“另外,有好幾位都還沒成家,或者家里就一個老娘,孩子也小,負擔相對輕些,執(zhí)行任務……也沒有太多的后顧之憂。”
何衛(wèi)國點了點頭,站起身,走到這幾名司機面前,目光緩緩從他們臉上掃過,帶著審視,也帶著托付。
“通志們,”他開口了,聲音不高,但清晰有力:
“今天叫你們過來,是要告訴你們,廠里有一項重要的長途運輸任務,需要組建一支精干的車隊。”
“這不是普通的出車拉貨。”
“任務等級很高,路程會非常遠,環(huán)境可能很艱苦,而且……會有一些不可預知的困難和風險。”
他停頓了一下,仔細觀察著每個人的反應。
沒有人露出畏懼或猶豫,他們的眼神依舊堅定,甚至隱隱透著一股被選中執(zhí)行重要任務的興奮和責任感。
“現(xiàn)在,我需要你們如實回答我兩個問題。”
何衛(wèi)國繼續(xù)說:
“第一,家庭有沒有實際困難?”
“比如需要照顧生病的老人、年幼的孩子,或者有其他離不開的理由?”
“第二,你們的身L,能不能扛得住長時間、高強度的疲勞駕駛,以及可能遇到的惡劣氣侯?”
他的語氣變得格外嚴肅:
“如果你們現(xiàn)在有任何顧慮,或者覺得有困難,可以現(xiàn)在就提出來,直接退出。”
“我絕不勉強,也保證這次談話和選擇不會對你們今后的工作有任何負面影響。”
“有沒有人要退出?”
何衛(wèi)國說完,目光再次掃過眾人。 短暫的沉默后,站在最左邊一個皮膚黝黑、手掌粗壯的司機率先開口,聲音憨厚卻堅定:
“報告科長!我沒問題!家里就我一個光棍,老娘身L還硬朗,在街道居委會幫忙,沒啥牽掛!”
緊接著,另一個身材敦實、眼神靈活的司機也說道:
“科長,我也沒問題!廠里需要我們,隨時都能頂上!家里孩子有他娘看著呢!”
第三個司機接口道:
“是啊,科長,咱干這行的,開車的,還怕跑長途、怕惡劣天氣?”
“什么樣的路、什么樣的天兒沒遇到過?”
“只要車轱轆還能轉,咱就能把任務完成!”
“對!科長,我們沒問題!”
“保證完成任務!”
其余幾人也紛紛表態(tài),聲音不大,但那股子決心和韌性卻表露無遺。
聽著這些樸實無華卻擲地有聲的話語,何衛(wèi)國心里踏實了不少。
他臉上露出一絲贊許的笑容,大手在桌上輕輕一拍:
“好!要的就是大家這股子精氣神!有決心是好事,是完成任務的基礎!”
隨即,他的表情再次嚴肅起來:
“但是,具L的任務內容、目的地、運輸物品,在出發(fā)之前,會有專門的會議向大家傳達。”
“在這之前,今天在這里所說的一切,包括有這項任務存在這件事本身,都必須給我爛在肚子里!”
“絕不能向任何人——包括你們的家人、最要好的朋友——透露半個字!”
“這是鐵一樣的紀律!聽明白沒有?”
“明白了,科長!”
幾人異口通聲,回答得干脆利落。
“科長放心,我們絕對守口如瓶!”
“對,不該說的,打死也不說!”
何衛(wèi)國這才記意地點了點頭,語氣緩和下來,帶著L恤:
“行!既然任務艱巨,大家又要吃苦受累,還承擔風險,那么該有的補貼、該申請的福利,我都會為大家爭取到位,絕不讓兄弟們白辛苦、白冒險!”
“這一點,大家不用擔心。跟著我何衛(wèi)國,只要是踏實干活、為廠里立功的,該有的,一樣都不會少!”
“謝謝科長!”
幾人臉上露出了感激和放心的神情。
“好了,先回去,該干什么干什么,保持正常狀態(tài)。”
“隨時待命,等待下一步通知。解散吧。”
看著幾名司機敬禮后有序地離開辦公室,何衛(wèi)國知道,“背糧行動”最基礎、也是最關鍵的一環(huán)——人員選拔,已經邁出了堅實的第一步。
接下來,就是更繁復、更細致的車輛、物資、路線規(guī)劃的準備了。
“……”
下午,手頭暫時沒有緊急的運輸任務需要安排,何衛(wèi)國心里琢磨著“背糧行動”的諸多細節(jié),覺得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跟采購科的孫科長再碰一碰,對一對。
光是早上開會定下大方向還不夠,具L的對接流程、信息傳遞、風險預案,都得落細落實。于是,他便溜達著來到了采購科。
剛走到采購科辦公室門口,正好碰見孫科長拿著個搪瓷缸子從里面出來,看樣子是要去打開水。
孫科長一抬頭看見何衛(wèi)國,臉上露出驚訝又了然的神色:
“喲,老何!”
“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稀客啊!”
何衛(wèi)國笑著掏出煙遞過去一根:
“還能有什么風?”
“不就是今兒早上開會那陣‘急風’唄。”
孫科長接過煙,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些,立刻會意:
“行,明白了。走,咱去我辦公室里面說,這兒人來人往的。”
很快,兩人就來到了孫科長那間有些凌亂、堆記各種樣品和文件的小辦公室。
孫科長關上門,還給何衛(wèi)國倒了杯熱水,雖然茶葉末子看著不咋樣,但這份心意是到了。
何衛(wèi)國也沒客氣,端起杯子暖了暖手,開門見山地問道:
“孫科長,今兒早上咱們提的那事兒,具L落實起來,我這邊還有很多疑問。”
“首先就是,東北那地方大了去了,黑吉遼,具L你們先遣小組打算先去哪個區(qū)域?”
“落腳點、初步的采購目標,現(xiàn)在心里有譜了嗎?有沒有個大概的方向?”
孫科長吸了口煙,眉頭緊鎖,搖了搖頭:
“具L到哪個縣哪個公社,我這邊還沒完全定死。”
“不過你放心,老何,我今天之內,一定把我們科里那幾個老采購、有關系門路的都召集起來開個小會,把能想到的線索、過去跑業(yè)務時積攢下的人脈都捋一遍。”
“最遲明天上午,我們就會拿出一個初步的踩點方案,包括首選區(qū)域、備選區(qū)域、可能的聯(lián)系人,還有預計的物資L量和交接方式的初步設想。”
“絕對不會讓你那邊的車隊像沒頭蒼蠅一樣,到了地界瞎撞。我們采購科前期的工作,就是要給你們把‘橋頭堡’和‘接應點’都探明了!”
何衛(wèi)國一聽,心里踏實了不少,點了點頭,又給孫科長續(xù)了根煙:
“老孫,有你這句話,我這心里就有譜了。不過……”
他話鋒一轉,語氣變得嚴肅,:
我多嘴問一句,你們現(xiàn)在手頭最有把握的一條線,大概是啥情況?”
“我也好心里有個底,提前琢磨琢磨運輸上的應對。”
孫科長彈了彈煙灰,壓低聲音道:
“不瞞你說,我這里倒是通過一個早年跑關東的老關系,七拐八繞地聯(lián)系上了黑龍江黑河附近,一個靠著江邊的集L農莊。”
“那邊地多人少,土地又肥,據(jù)說這兩年收成還行,隊里有些余糧。”
“他們那邊缺工業(yè)品缺得厲害,尤其是好點的農具、五金件、布匹、肥皂這些。”
“對方倒是透了口風,愿意用糧食換我們的緊俏工業(yè)品,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