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霜坐在一旁,看著周平津眉宇間溢出來的痛苦與疲憊,只覺得心疼,勸道,“兒子,隨蘇酥去吧,咱們不管她了,行嗎?”
周平津望向鹿霜,眼眶里漫開一尾猩紅。
他薄唇翕動,又沉默幾秒,然后沉聲道,“母親,我是男人,總不能言而無信。”
他答應過蘇酥的,只要她不離開,他便一定不會離開她,不會不要她。
既然有些事,他教蘇酥一遍十遍她都做不好,那他就教一百遍一千遍,她總該會了。
望著眼前從小就最讓自己心疼的兒子,鹿霜還能說什么呢?
這個時候,她總不能再往他的身上捅一刀吧,他已經夠難夠痛了呀!
所以,她只能點頭,去握住周平津的手,輕輕地拍了又拍,“好,兒子,你不用為難,媽媽不逼你,媽媽支持你。”
“謝謝母親。”
另外一邊的港城,蘇酥呆坐在電視機前,怔怔地盯著電視里的直播畫面,猶如一具毫無生氣的木偶般,長時間一動不動。
電視里傳出來的聲音,激烈歡喜又熱鬧,一波接著一波的高亢。
可電視外她的世界,卻猶如死了般,只有她繼續存在的心跳和呼吸證明,她還是活的。
耳邊,腦海里,一遍遍不斷地回響著周平津最后那句“那就當沒愛過吧,蘇酥”。
沒愛過……
沒有愛過……
周平津沒有愛過她……
那這么久來,周平津為她做的那些是因為什么?
那他們一次次那樣抵死的纏綿,又是什么?
周平津放棄曲韻,接她回來,住進她的公寓,每天為她洗手做湯羹,又是為了什么?
現在,他說他沒愛過她。
她不信,她一點兒也不信。
不知道什么時候,電視里慈善拍賣晚宴已經結束,她的《都市夜歸人》也沒有再重新拿出來拍賣,成為了全場唯一流拍的拍品。
她成了個笑話,插畫師Flechazo成為了整個港城的笑話。
不,不止是整個港城,所有在坐在電視機前觀看這場直播,還有以后會看復播的人,都會知道她的作品流拍,她是一個笑話。
明天一大早,整個港城國內甚至是歐洲的各大媒體,就都會將她掛上熱搜,將她徹底貶的一文不值。
從此以后,沒有人會再買她的畫,更沒有任何人會愿意跟她合作。
她的事業毀了,徹底毀了。
手機在一旁“嗡嗡”不停地響著,一遍又一遍,猶如催命符般。
在這一道道的催命符中,蘇酥一點點地回過神來,去拿過手機,接通電話。
“姐姐,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這樣,我爸明明跟我保證了的,他明明跟我保證,他的朋友會搶著競拍你的畫,他保證了的……”
手機里,周易凡帶著哭腔的慌張聲音傳來,就猶如剛剛在江稚魚和周平津面前的那個她,可憐又卑微,但卻只能讓人心生厭煩。
“保證?!”
蘇酥笑了,冷冷譏誚地笑了。
想起那天去周易凡家的半山別墅吃晚飯,周業升夫婦對自己極度的熱情與贊譽,她實在是忍不住笑了。
如果她現在還不清楚那是怎么回事,那她真的是蠢得可以。
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人家周業升夫婦憑什么又為什么要那樣極盡心思地捧著她贊揚她?
難道就因為周易凡喜歡她?
不可能的啊!
為什么當時她就什么也不懷疑,什么也不曾多想過呢?
人家這是捧殺啊!
周業升夫婦一定是拿了江稚魚和趙隨舟的好處,故意在捧殺她啊。
只有將她捧得越高,她摔下來,才會越慘啊!
她怎么就這么蠢,蠢到簡直無藥可救。
這一刻,蘇酥真的厭惡透了自己。
“周易凡,你不用跟我說‘對不起’,我不怪你,真的。”
她笑,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下來了,“要怪,就怪我自己太蠢了!”
“姐姐,你不要這樣說,如果我早知道……”
“好了,易凡,這個世界沒有早知道,我不怪你,你也不要再來打擾我了,我要休息了。”
話落,她直接掛斷了電話。
她早就該清楚,周平津如果不護著她,江稚魚和趙隨舟想要弄死她,簡直比碾死一只螞蟻還輕松。
她天真地以為,周平津愛她,寵她,就會不顧一切的護著她,偏袒她。
可她錯了,大錯特錯。
在周平津的世界里,愛人永遠不會是第一的。
周平津要的,更不是一個會折損他羽翼的女人。
所以,當她做出有損周平津和周家的任何利益的事情來時,他們都只會毫不猶豫地舍棄她。
畢竟,周平津怎么會缺女人呢?
正如鹿霜說的,周平津不缺女人,更不是非她不可。
舍棄了她,周平津的身邊,很快就會有新的女人出現。
可憑什么呢?
愛周平津一場,她傷痕累累,江稚魚和趙隨舟他們跟周平津卻仍舊是好哥哥好妹妹相處的歡?
她要是離開了周平津,和周家再無瓜葛的話,江稚魚和趙隨舟,會不會更加不會放過她,會不會更加肆無忌憚的來收拾她。
最后,她完全變得一無所有,甚至是窮困潦倒,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不!
她不要這樣的結局。
這輩子,不管周平津愛不愛她,她都要和周平津捆死在一起。
她不好過,那就大家一起不好過。
就算是要死,她也要死在周家,以小周夫人的身份去死。
不然,她要看著周平津歡歡喜喜地娶別的女人進門,而她,則流落異鄉,客死異地嗎?
“叮咚!”“叮咚!”
忽然,門鈴響了起來。
蘇酥擦掉臉上的淚,麻木地起身,去開門。
門外站著的,不是別人,是簫北笙和陳熹悅兩個人。
門拉開,三個人相對,看到蘇酥發紅的雙眼和臉上的淚痕,簫北笙有些慚愧地皺起了眉頭,誠摯地道,“蘇酥,抱歉,你得罪的人,我得罪不起。”
蘇酥看著他,笑了,“所以,師兄是故意不接我的電話,不回我的消息,是嗎?”
簫北笙眉頭緊皺著看著她,不說話。
“蘇小姐,如果你自私的只想為了自己的利益和名聲,而讓北笙將整個環宸影視甚至是整個簫家置于危難之中,那我覺得,你這個朋友,北笙不要也罷。”
陳熹悅看著笑容諷刺的蘇酥,微笑著開口。
她馬上是要嫁入簫家的人,她可絕對不想看到簫北笙為了別的女人,而讓她跟著一起承擔風險。
蘇酥聞言,心中不禁一個冷顫,倏地抬眸朝陳熹悅看去。
“蘇小姐,真正的朋友,是懂得如何不給對方制造麻煩和困擾,希望你明白。”
陳熹悅說完,去看簫北笙,“北笙,我們走吧。”
簫北笙點頭,沒再跟蘇酥說什么,牽著陳熹悅直接轉身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