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敏郡主這一番話如同平地驚雷，炸得棠云麟耳根瞬間通紅。
他猛地后退半步，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吧，他們才見了幾面啊？
就、就問他愿不愿意娶她？
這進展是不是太快了一點？
“郡、郡主。”他有些慌亂地避開她灼熱的目光，心跳如擂鼓。
“此言……此言實在……實在于禮不合！還請郡主慎言！”
嘉敏郡主見他這般窘迫模樣，非但不惱，反而覺得有趣。
她微微歪頭，笑道：“心之所向，為何不能宣之于口？我只是告訴你我的心意，又沒逼著你立刻答應。難不成，你討厭我嗎？”
棠云麟被她問得語塞。
討厭？
自然是談不上。
甚至因著之前她對妹妹的幫助，還有幾分好感。
可這也太突然，太驚世駭俗了吧？
“不算討厭。”棠云麟小聲回應。
“那你可有心儀之人？”嘉敏郡主追問。
“沒有。”這一個問題棠云麟回答得十分干脆。
聽到這，嘉敏郡主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她理直氣壯地開口：“既然你沒有心儀的人，又不討厭我，那為什么不可以娶我？”
棠云麟：“？？？”
敢問這話的邏輯在哪里？
他忍不住開口：“可世界上我不討厭的人也不止你一個，我總不能所有人都娶了吧？”
嘉敏郡主被他這耿直的反問逗得噗嗤一笑，眼睛彎成了月牙。
“那怎么能一樣？”她往前湊近一步，仰頭看著他，理直氣壯中帶著幾分狡黠。
“那些你不討厭的人，可曾在你妹妹受委屈時站出來幫過忙？”
“可曾像我這般覺得你哪哪兒都好，連你皺眉的樣子都比旁人好看三分？”
“可曾像我這般費盡心思，只想多看你一眼，同你說句話？”
她掰著手指頭數完，最后雙手一攤，總結道：“所以，我對你而言是獨一無二的那個不討厭。既然特別，那自然該娶回家呀。”
棠云麟被她這番歪理說得哭笑不得，看著她亮晶晶、滿是期待的眼睛，那拒絕的話在舌尖轉了幾圈，竟有些說不出口。
他只得微微側過臉，避開她那過于灼人的視線，耳根卻不受控制地更紅了些，低聲嘟囔道：“婚姻大事，豈能如此兒戲……”
“誰兒戲了？”嘉敏郡主立刻反駁，語氣認真起來。
“我可是深思熟慮過的！你學問好，人品端方，待人溫和，長得又這般俊俏。最重要的是北境王府家風清正，沒有那些烏七八糟的妾室通房，我若嫁過去，定能過得舒心自在。”
“我可不是那等只看重探花名頭的淺薄之人。我看上的是你棠云麟這個人。”
這番大膽又真誠的剖白，像一顆石子砸到了棠云麟的心湖里，漾開了一圈圈漣漪。
他從未遇到過如此直接、如此熱烈的女子，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應對，只覺得臉上燒得厲害，心跳也快得不像話。
“可，可我對你不了解，我們總不能這么草率地就成婚吧？”他絞盡腦汁想出了這么一句不傷人的拒絕。
嘉敏郡主聽到這話沒有羞惱，反倒露出了燦爛的笑意。
“沒事，那就現在了解嘛。”
“你聽好了，我叫程歲寧，今年十七，小名皎皎。”
“首先，我家門風正派，父親母親恩愛和睦，從無妾室紛爭，我兄長嫂嫂也待我極好。你娶了我，保管不會因為岳家莫名其妙的紛爭被拖后腿。”
她頓了頓，微微揚起下巴，帶著小小的傲氣。
“其次，四書五經、詩詞歌賦，我也是自小研讀的。你若不信，現在便可考校我，我保管對答如流，絕不輸給那些所謂的才子。”
“若是讓我也去參加科舉，我定然也可以考上進士。”
說到這，她向前湊近一小步，聲音壓低了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羞赧。
“你看，我們成婚之后，既能花前月下，吟詩作對，也能紅袖添香，切磋學問。這舉案齊眉、琴瑟和鳴的日子，豈不比那些只知家長里短、或是完全說不上話的夫妻強上百倍？”
棠云麟被她這番連珠炮似的自我剖白砸得頭暈目眩，尤其是最后那句“舉案齊眉、琴瑟和鳴”，更是讓他心跳漏了一拍，臉上燙得能烙餅。
他感覺自己再待下去，非要被這大膽的郡主給“生吞活剝”了不可。
“郡、郡主，程姑娘。”他慌亂地后退一步，連稱呼都亂了套，眼神躲閃著不敢看她。
“此事……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我、我先告辭了。”
說完，他幾乎是落荒而逃，轉身就要溜走。
“哎，你別跑啊！”嘉敏郡主眼疾手快，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她繞到他面前，仰頭看著他通紅的臉頰和躲閃的眼神，又好氣又好笑，卻依舊繃著小臉，語氣霸道又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委屈：
“棠云麟，你可以考慮，但不能考慮別人。那些給你遞帖子的、拋媚眼的，都不許答應他們。”
她伸出纖長的手指，虛虛點了點他的胸口。
“要成婚，你必須先考慮我！我程歲寧排第一個！聽到沒有？”
棠云麟被她這霸道的宣言弄得哭笑不得，心里那點慌亂奇異地被沖淡了些。
他看著眼前少女執著又明亮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照著自己的窘迫模樣。
他嘆了口氣，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過了，只得無奈地點了點頭，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聽到了。”
“光聽到不行，”嘉敏郡主不依不饒，“你得答應我，在你想清楚之前，不能應承別家。”
棠云麟被她逼得無法，只想盡快脫身，只得硬著頭皮應承下來：“好，我答應你，在考慮清楚之前，絕不應承別家。”
得到他這句承諾，嘉敏郡主這才滿意地松開了他的衣袖，臉上重新綻開明媚的笑容，像只得逞的小狐貍：“這還差不多，那你快回去好好想想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她終于讓開了路。
棠云麟如蒙大赦，幾乎是同手同腳地快步離開，那背影怎么看都帶著幾分倉皇。
嘉敏郡主看著他消失在街角，這才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心情大好地轉身上了馬車。
先前挨訓的仆從們這才圍了過來，看到自家主子臉上的笑意，小心翼翼地詢問道：“郡主，棠二公子可答應當郡馬了？”
嘉敏郡主搖了搖頭：“沒有。”
聽到這話，眾人心下頓時一緊。
完了，郡主要傷心了。
她如今臉上的笑，定然是強顏歡笑。
唉，他們可憐的郡主。
早知道他們就強硬一點，先把人搶回公主府再說了。
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不怕棠二公子不同意。
結果，就在他們絞盡腦汁想著怎么安慰嘉敏郡主時，就聽到了她的下一句話。
“不過，我想應該也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