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垚很快就被拿下了。
他聽到自己被當做刺殺太子的真兇,眼睛當即瞪得通紅:“你們血口噴人!”
他猛地轉向周圍其他南穹使團成員,大聲嚷嚷了起來。
“你們都忘了?昨日大虞隱麟衛說了有刺客要殺太子,是賀戊攔著不讓他們查案的。那刺客分明就是他的人,他包庇兇手,如今太子死了,就想栽贓到我頭上!”
幾位南穹官員下意識地交換著眼神,昨日的情形歷歷在目。
賀戊確實態度強硬,甚至不惜以兩國邦交相脅,死死攔住了意圖搜查的秦朔。
當時覺得是為了維護南穹顏面,此刻被禾垚點破,再結合太子離奇暴斃,那番“維護”就顯得格外可疑。
細思極恐。
眾人看向賀戊的眼神頓時多了一絲懷疑。
賀戊看著他們的眼神,氣得幾乎頭頂都要冒煙了。
昨日明明是他們不讓隱麟衛搜查,所以他才出頭的。
而且他那也是為了不讓大虞借題發揮,折損南穹的威嚴,怎么到了今日,竟成了他戕害太子的鐵證?!
簡直荒謬。
這時,一個與禾垚交好的張姓的官員在他瘋狂眼神示意下開了口。
“賀大人,禾大人說得不無道理。昨日您阻攔隱麟衛搜查,確實是太過堅決了些。”
另一人立刻接話:“是啊,若當時讓隱麟衛查個清楚,說不定真能抓住刺客,太子殿下也不會出事了。”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質疑聲越來越大。
“太子遇害時,程炙為何恰巧不在崗?”
“賀大人口口聲聲說要保護太子,可太子偏偏就在您的保護下出了事,這未免太過巧合!”
賀戊聽著這些誅心之論,氣得渾身發抖,怒吼一聲:“夠了!”
他雙目赤紅地掃視眾人:“昨日是哪個王八蛋在我身后喊絕不能讓他們搜?現在倒一個個裝起清白來了。”
他一把拽過嚷嚷得很大聲的李大人。
“昨日是不是你說的‘他們這是踐踏我南穹顏面,不能讓他們這樣做啊!’”
李大人被他拽得踉蹌,差點栽倒,忙不迭點頭。
賀戊又指向方才說話最大聲的張大人:“還有你!昨日明明夸我應對得當,現在倒打一耙?”
他越說越激動,額角青筋暴起。
“我賀戊真要害太子,需要繞這么大彎子嗎?我比誰都不希望太子殿下出事。”
他頓了頓,聲音陡然轉冷:“倒是你們,一個個急著往我頭上扣罪名,莫不是想找替罪羊?”
一時間,四方館里因為玄又瀾的死吵做了一團。
沒過多久,四方館主事的一句“永安王妃到”,打斷了他們的爭論。
爭吵聲戛然而止。
所有南穹使臣都驚疑不定地看向門口。
只見棠云婋一身素凈衣裙,未施粉黛,在丫鬟小廝們的簇擁下緩緩走了進來。
她目光平靜地掃過在場眾人,最后落在賀戊身上,微微頷首:“賀使臣,諸位大人。本妃聽聞貴國太子殿下不幸薨逝,心中甚為遺憾。”
她語氣誠懇,仿佛真的很遺憾。
只有跟在身后的停云知道她在遺憾什么。
王妃這是遺憾沒能親手殺了南穹太子,遺憾讓他死得那么痛快。
賀戊等人緊繃著臉,不知棠云婋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只能僵硬地回禮:“有勞王妃掛心。”
棠云婋輕輕嘆了口氣,話鋒隨即一轉:“只是,遺憾歸遺憾,有些事,卻不得不談。”
一句話瞬間讓所有的南穹官員繃直了身子。
來了!
他們就知道,這位永安王妃圖謀不軌。
眾人放緩了呼吸,等著棠云婋繼續說下去。
“貴國太子殿下在我大虞境內身故,雖說是貴國內部事務,但我的夫君永安王至今因為貴國蠱蟲昏迷不醒,此事天下皆知。”
“如今,貴國精通蠱毒的太子殿下已然薨逝,能為王爺診治的線索便又少了一條。于情于理,貴國都需給我大虞一個交代。”
南穹使臣氣炸了。
他們的太子尸骨未寒,大虞永安王妃就找上門來要交代,豈有此理!
棠云婋仿佛看不到他們臉上的憤怒,不疾不徐地繼續說出自己的要求。
“第一,為救治我朝王爺,貴國需留下一名精通蠱術的醫官,全力協助太醫院會診,直至王爺康復。”
“第二,”她頓了頓,從懷里掏出了一本賬冊。
“貴國太子自昏迷以來,每日用人參吊命,光是五百年的老參便用了三支,更別說那些難得的解毒圣品。”
“為救治貴國太子,王府共耗費藥材一萬三千兩,名貴補品六千兩,另有人工、湯藥等雜項三千兩。如今銀錢全都消耗光了,王府實在難以為繼。”
“就這還沒算上王爺中蠱之后的費用,諸位大人看看,是不是該把這些銀子給我們結一結了?”
南穹使臣們臉色鐵青。
尤其是賀戊,他握著劍的手都被氣得發抖了。
棠云婋說得這么冠冕堂皇,不就是來要錢要人的嗎?
這根本就是赤裸裸的敲詐!
“王妃,”賀戊強壓著怒火,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太子殿下新喪,您便提出此等要求,是否太過不近人情?”
棠云婋看著他,臉上依舊是一片平靜,甚至帶著一絲無奈的真誠。
“王爺性命垂危,本王妃心急如焚,不得已而為之。若因此冒犯,還望海涵。”
“再者,太子殿下薨逝,貴使團歸期定然緊迫,屆時諸事繁雜,若再因銀錢一事牽扯不清,豈不徒增煩惱?”
“不如趁現在將此事了結,你們也好心無掛礙地護送太子殿下的靈柩回國,這才是兩全之策。
南穹使團:“……”
她口口聲聲是為了他們著想,為他們好。
照她這意思,他們還得謝謝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