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嵐逸看著沉默不語的鍛天雄。
想了想后，繼續說道：“而且，就算血珀需要經常殺戮，似乎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吧？”
說著，他目光看向手中血珀。
“它需要吸食血氣，那就讓它吸好了，這世界上的源獸那么多，殺都殺不完。”
“更何況，它在吸食血氣的過程中，還會反哺給使用者，這怎么看，都和‘不祥’與‘噬主’扯不上關系吧？”
鍛天雄臉上的愕然，緩緩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仿佛看穿了宿命的悲哀。
“你錯了。”
他搖了搖頭，聲音沙啞得像是兩塊粗糙的砂石在摩擦。
“當初，老夫也是這樣認為，所以……我才將血珀送給了我最心愛的女兒。”
提及女兒，鍛天雄聲音不由拔高了幾分。
“可你根本不知道，血珀反哺給你的血氣，那種力量會潛移默化侵蝕你的精神，讓你變得越來越嗜殺！”
“你會沉浸在殺戮帶來的力量增長中，無法自拔！”
“更會為了讓它不斷提升，而去殺戮更多、更強的生靈！”
“到最后……”
鍛天雄獨眼中流露出的哀慟，那情緒濃烈到仿佛要溢出來。
“等到它即將晉升SSS級的時候，那種恐怖的汲取，就算是老夫也承受不住，瞬間就會讓你失去所有行動能力，更別提通過擊殺源獸來為它補充！”
“到那時，它會吸干你全身血氣，甚至……”
“連你的靈魂，都會被它一并吞噬，我女兒就是這樣死在了我面前！”
最后這句話，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里蘊含的絕望與悲痛，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為之動容。
沈夢璃、凌依眾女的心，都跟著揪緊了。
她們看向司嵐逸的目光中，都不由流露出一絲深深的憂色。
在她們看來，以司嵐逸的天賦和潛力，成為屹立于世界之巔的頂級強者，只是時間問題。
完全沒有必要為了一把武器，去冒這么大的風險。
尤其是凌振，他幾乎就要忍不住開口，讓司嵐逸趕緊把那燙手山芋丟給鍛天雄。
然而。
司嵐逸卻依舊不為所動。
他甚至連臉上的表情都沒有半分變化，只是靜靜地聽著。
這件事，絕沒有鍛天雄說的那么簡單。
如果真如他所說，血珀是一件害死他愛女的絕世兇兵，他為什么還要讓它流落出去，去禍害別人？
這根本說不通。
對方所說的，看似句句都是在為自已好，不想讓自已重蹈他女兒的覆轍。
可這話……
自已當初購買血珀的時候，他怎么不說？
非要等到現在血珀晉升到了S級，他才跳出來？
司嵐逸心里跟明鏡似的。
這頭子之所以現在還好言好語，又是許諾SSS級神兵，又是講悲情故事，大概率是看在天衍武院和雷帝的面子上。
否則。
以他那深不可測的實力。
就是強行搶奪，自已這邊又能有什么辦法？
司嵐逸的大腦飛速運轉，仔細回想著鍛天雄之前說過的每一句話，每一個細節。
疑點太多了。
一個痛失愛女的父親，會將兇器隨便賣給一個陌生人嗎？
一個站在世界頂點的鍛造宗師，會把店鋪開在那種鳥不拉屎的偏僻角落？
這完全不符合常理。
除非……
他有別的目的。
司嵐逸思緒，回到了鍛天雄之前說過的那番話上。
血珀長時間沒有吸食血氣，品級就會持續降低？
可自已從獲得血珀到現在，從D級一路晉升到S級，期間自已也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使用過，但它的品級卻從未掉落過。
難道……
是因為晉級的方式不同？
對了！
司嵐逸腦海中仿佛有一道閃電劃過。
血珀前幾次晉升，都是用自已血氣去喂養它的。
而這一次晉升S級，自已實力暴漲，完全可以在它的汲取下繼續廝殺，讓它通過吞噬海量源獸的血氣來完成晉升。
用自身的血氣讓其晉升。
亦或是通過廝殺用源獸的血氣晉升。
兩種截然不同的方式！
司嵐逸感覺自已，似乎觸碰到了真相的一角。
如果真像鍛天雄所說，血珀會持續掉級，那自已當初在店鋪里買到它的時候，它就不應該是D級，而應該是最低的F級才對！
一個大膽而又合理的猜測，在司嵐逸心中漸漸成形。
如果……
用使用者自身的血氣完成的晉升，是永久性的，不會掉級。
那這樣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或許，鍛天雄就是因為發現了這一點。
所以他才會將血珀故意賣出去，通過這種方式，尋找一個又一個誤以為獲得了絕世神兵的倒霉蛋，來為他鍛造出一柄永不掉級的絕世神兵！
鍛天雄沒有自已使用，用自身的血氣去提升，肯定是擔心將他自已給吸死了。
畢竟，這樣的強者，一般都是很惜命的。
而對方今天會找上自已……
讓自已交還血珀，也絕不可能是因為擔心自已會被血珀吸死。
真正的原因是……
自已的空間能屏蔽一切探查。
鍛天雄失去了對血珀的感應，他害怕這種失去掌控的情況再次出現，所以才不得不現身。
‘原來是這樣……’
想通了所有關節，司嵐逸唇角揚起一絲了然的弧度。
鍛天雄還說，血珀吞噬了他女兒的靈魂。
關于這一點。
司嵐逸倒是覺得可能性不小，當初自已用血珀與鐵甲犀對戰時。
他本想一刀刺穿鐵甲犀防御最薄弱的命門，結果血珀卻像有了自已的意識，刀身猛然增重，硬生生改變了攻擊軌跡。
如果只是正常的器靈，絕對不會有這種近乎潔癖的反應。
這更像是一個愛干凈的女孩，下意識流露出的嫌棄。
當然。
這也無法排除另一種更黑暗的可能。
或許，鍛天雄是故意將自已女兒煉入了血珀之中，目的就是為了鍛造出一柄擁有真正自我意識的絕世神兵！
一個為了追求極致鍛造技藝而走火入魔的瘋子，做出什么樣的事情都不足為奇。
但不管真相如何。
血珀既然已經到了自已手里，那就絕沒有再還回去的道理！
老子花壽命買來的東西，憑什么要還！
司嵐逸雙眼微微瞇起。
一道精光在眼底一閃而逝，心中瞬間有了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