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亂成一團,咒罵聲、慘叫聲、求饒聲和擊打聲混作一團。
文件散落得到處都是,桌椅東倒西歪,場面一片狼藉。
外面的工作人員聽到動靜,紛紛圍了過來。
但一看到李東方那副兇神惡煞、狀若瘋魔的樣子,誰也不敢上前阻攔。
有人悄悄掏出手機,躲到角落里報警。
直到縣政府保衛科的人聞訊趕來,三四個人一起上,才勉強把暴怒中的李東方制服。
而此時,常耀輝和石堯早已被打得鼻青臉腫,渾身是傷,躺在地上呻吟不止。
尤其是常耀輝,抱著明顯變形的手臂,疼得滿頭大汗。
李東方被保衛科的人死死扭住雙臂,依舊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瞪著地上的兩人,嘶吼道:
“狗日的!再敢胡說八道,老子要你們的命!“
這起惡性暴力事件,就像在已經暗流洶涌的蒼嶺市投下了一顆重磅炸彈。
消息瞬間傳遍了東辰縣,并以最快的速度反饋到了市里。
于穗是在自已辦公室里得知這個消息的。
聽到消息的瞬間,她先是一愣,隨即嘴角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混合著驚訝和快意的笑容。
李東方這頭莽撞的公牛,不僅撞傷了她的兩個“棋子“,更是在羅澤凱本就岌岌可危的處境上,又狠狠地踹了一腳!
她幾乎能想象到,此刻的羅澤凱會是何等焦頭爛額。
省紀委調查組就在市里,他的“關系戶“李東方就上演了這么一出“打擊報復舉報人“的全武行!
這在調查組眼里,意味著什么?
是不打自招?
還是狗急跳墻?
機會來了!
必須再添一把火!
于穗沒有猶豫,立即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起,傳來任志高沉穩而略帶慵懶的聲音:“喂?“
“部長,是我,于穗。“于穗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振奮,“向您匯報一個突發情況。“
“嗯,說。“任志高言簡意賅。
“就在剛才,李東方沖到東辰縣政府,在常耀輝的辦公室里,用木棍對常耀輝和石堯實施了暴力毆打。”
“兩人受傷不輕,尤其是常耀輝,手臂可能骨折了,現在都送到醫院去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隨即傳來任志高聽不出喜怒的評價:“哦?這么沉不住氣?“
“是的,場面非常惡劣。“于穗繼續說道,“我已經指示東辰縣依法嚴肅處理。”
“部長,您看……這個事情,發生在省紀委調查組進駐的這個敏感時期,李東方又是羅澤凱的……“
她適時地停頓,留給任志高思考的空間。
任志高在電話那頭輕笑了一聲,那笑聲里帶著一絲一切盡在掌握的從容:“狗急跳墻罷了。”
“這說明,常耀輝和石堯在調查組面前說的那些話,戳到他們的痛處了。“
“部長英明。“于穗連忙奉承,“那我們現在……“
“李東方暴力傷人,證據確鑿,依法該怎么辦就怎么辦。“任志高的語氣變得冷硬,
“這是刑事犯罪,誰也保不了他。至于羅澤凱……“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幾分,卻帶著更強的穿透力:“李東方的行為,可以理解為羅澤凱授意下的打擊報復。”
“至少也是他縱容包庇的結果。”
“這充分說明了羅澤凱同志在識人、用人,甚至在個人品行和遵守黨紀國法方面,都存在嚴重問題!”
“已經不適宜再擔任蒼嶺市委書記這樣重要的職務了。“
于穗的心猛地一跳。
任志高這是要借題發揮,直接對羅澤凱的職位發起總攻了!
“不過……“任志高的話鋒一轉,“小于,我三番五次地幫你,你也該有回報了。“
任志高這意味深長的停頓,像一根冰冷的針,瞬間刺破了于穗剛剛升起的興奮。
電話那頭的沉默帶著無形的壓力,讓她剛剛因局勢有利而稍稍放松的神經再次緊繃起來。
“……部長,您的意思是?“于穗的聲音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艱澀。
“我的意思,你很清楚。“任志高的聲音恢復了那種慢條斯理,卻更顯壓迫,
“小于啊,求人辦事,總要拿出點誠意來。光靠嘴上的匯報和幾句感謝,可不夠。“
他將私人欲望與公務交易赤裸裸地捆綁在一起。
于穗握著電話的手指用力到指節泛白。
她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能看到醫院里兒子蒼白的小臉,也能看到蒼嶺市委大樓里羅澤凱可能正面臨的焦頭爛額。
一邊是垂危的兒子和岌岌可危的仇敵,一邊是身后這只不斷索求、步步緊逼的權力之手。
“羅澤凱現在正是最虛弱的時候,“任志高仿佛能看透她的掙扎,繼續加碼,聲音帶著蠱惑,
“李東方這一鬧,等于把刀遞到了我們手里。”
“只要我再使把勁,就能順勢把他徹底按下去,永絕后患。”
“到時候,蒼嶺……未必不能有新的格局。”
“你于穗,難道就甘心只做個副書記?“
新的格局……
這句話像毒蛇一樣鉆進于穗的心里,觸動了她最深的權欲。
扳倒羅澤凱,上位……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
可是,代價呢?
是要她再次踏入那個令人作嘔的房間,主動獻上自已,完成那場骯臟的交易。
那自已真的答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