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澤凱被黎姿拽著胳膊,半推半就地上了樓,臉上掛著無奈又好奇的表情。
剛推開黎姿辦公室那扇厚重的實木門,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砰!砰!砰!”
彩帶和亮片像煙花一樣從四面八方噴射過來,瞬間把他籠罩在絢爛的花雨中。
房間里燈火通明,二十多張熟悉的面孔齊刷刷地對著他笑,手里還舉著小禮炮,異口同聲地喊:
“生日快樂!”
正對著門的墻上,掛著一串亮閃閃的“Happy?Birthday”英文字母氣球。
正下方的長條餐桌上,擺著一個三層高的精美生日蛋糕,上面插著數字造型的蠟燭。
羅澤凱下意識地瞇起眼睛。
等看清人群中那幾個特別熟悉的身影時,更是驚訝地睜大了眼:“天然?媛媛?孔倩?你們……你們怎么都在這兒?”
黎姿在一旁笑著解釋:“她們剛從外地回來,還是天然告訴我今天是你生日呢。”
羅澤凱知道天然記錯了日子,但還是裝作很驚喜的樣子:“謝謝你還記得我生日。”
天然臉上泛起甜甜的紅暈,輕聲說:“你跟我還客氣什么。”
自從“云棲”品牌成立后,作為銷售主管的天然就一直在外地奔波。
算起來,羅澤凱和她已經大半年沒見了。
看著眼前笑靨如花的天然,還有周圍這群熟悉的朋友,羅澤凱心中那塊因夏湘靈離去而冰封的角落,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暖融化了一絲。
他深深吸了口氣,把那些紛亂沉重的思緒暫時壓下去,臉上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發自內心的笑容——
雖然帶著疲憊,卻格外放松。
“你們啊……真是胡鬧。”他搖著頭,語氣里聽不出半點責備,只有滿滿的感動,“我自已都忙忘了,難為你們還惦記著。”
“哥,你可是我們的大樹,你的生日我們怎么能忘?”黎姿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把他往人群中間帶,“快來,壽星公切蛋糕!”
孔倩和媛媛也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說著祝福的話。
燭光搖曳,映照著一張張真誠的笑臉。
羅澤凱在眾人的簇擁下吹滅了蠟燭,默默許了個愿——希望身邊的人都平順城遂。
當他拿起刀切下第一塊蛋糕時,房間里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呼。
“天然,這段時間在外面跑,辛苦你了。”羅澤凱把第一塊蛋糕遞給天然,目光溫和。
天然接過蛋糕時,指尖不小心碰到羅澤凱的手,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臉上剛剛褪去的紅暈又悄悄爬了上來:“不辛苦,‘云棲’現在發展得這么好,大家的努力都值得。”
她偷偷打量著羅澤凱。
半年多沒見,他瘦了些,眉宇間帶著掩飾不住的疲憊。
但那份沉穩從容的氣度卻更加迷人,像磁石一樣吸引著她。
分完蛋糕,那些前來助興的按摩師陸續離開。
辦公室的門輕輕關上,把外面的喧囂隔絕開來,只剩下滿屋甜膩的蛋糕香氣和突然安靜下來的私密氛圍。
長桌上杯盤狼藉,彩帶和亮片散落一地,記錄著剛才的熱鬧。
黎姿利索地清理出一片空地,把她精心準備的外賣和幾瓶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紅酒、白酒擺上桌。
“好啦,閑雜人等都撤了,現在是我們自已人的時間!”她笑著給四人面前的酒杯斟滿,“咱們今天必須不醉不歸,好久沒這么聚了!”
“對,不醉不歸!”高媛媛第一個響應。
幾杯紅酒下肚,她臉頰緋紅,眼波流轉間更添幾分嬌媚。
她端著酒杯,徑直走到羅澤凱身邊,很自然地緊挨著他坐下,手臂親昵地碰了碰他,
“壽星公,今天你可跑不了!來,這杯敬你,祝你官運亨通,也祝我們‘云棲’越來越好!”
她的笑容里帶著熟稔的誘惑,那是曾經親密過的人才有的、介于試探與篤定之間的姿態。
羅澤凱與她輕輕碰杯,聲音比平時柔和:“好,借你吉言,也辛苦你們了。”
天然安靜地坐在羅澤凱斜對面,小口啜飲著杯中的紅酒。
她看著高媛媛幾乎依偎在羅澤凱身邊,言笑晏晏,動作親昵。
而羅澤凱也并未排斥,心里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感更重了。
坐在天然旁邊的孔倩,心情則更為復雜。
她端著酒杯,目光在羅澤凱和高媛媛之間來回移動,最后落在羅澤凱看似放松實則難掩疲憊的臉上。
曾幾何時,她也曾與他有過極為親密的關系。
那段塵封的往事,如同被壓在箱底的舊照片,偶爾翻出,帶著褪色的溫暖和物是人非的悵惘。
看著眼前高媛媛大膽而熟稔的挑逗,以及羅澤凱帶著幾分縱容的回應,她心里五味雜陳。
她了解羅澤凱,知道他此刻的內心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輕松。
高媛媛這般帶著舊日溫存的熱情,或許能帶來片刻的麻痹。
但真的能觸及他心底的冰層嗎?
黎姿敏銳地察覺到了桌上微妙的氣氛,連忙打圓場,講起了“云棲”創業初期的趣事,試圖把話題引向更輕松的方向。
羅澤凱也配合著,偶爾與高媛媛低語幾句,或是回應一下黎姿的話。
酒一杯接一杯地喝,氣氛在酒精和黎姿的調動下,維持著一種看似融洽的熱絡。
不知是誰提議,黎姿興沖沖地打開了角落里的卡拉OK設備。
“哥,來一首!你必須來一首!就唱你拿手的!”
高媛媛立刻附和,拉著羅澤凱的胳膊:“對呀,唱一首嘛!好久沒聽你唱歌了!”
羅澤凱推辭不過,加上酒意上涌,便也不再矯情。
他站起身,腳步略顯虛浮地走到小屏幕前。
高媛媛還想湊過去幫他點歌,被他輕輕按著肩膀坐回了沙發:“我自已來。”
他的手指在點歌屏上滑動,目光掠過一首首或新或舊的歌名,最終,停留在了一首《壯志在我胸》上。
“拍拍身上的灰塵,振作疲憊的精神,
遠方也許盡是坎坷路,也許要孤孤單單走一程......”
羅澤凱的聲音響起,帶著酒后的沙啞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他沒有看屏幕上的歌詞,目光虛望著前方某一點,仿佛穿透了墻壁,看到了夏湘靈的家。
“莫笑我是多情種,莫以成敗論英雄,
人的遭遇本不同,但有豪情壯志在我胸......”
他的聲音漸漸變得堅定,像是要用這首歌說服自已,也像是在向某個人證明什么。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壓出來,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天然怔怔地看著他,從這個看似豪邁的歌聲里,卻聽出了某種近乎悲壯的意味。
孔倩則深深嘆了口氣,別過臉去,不忍再看。
她比天然更懂羅澤凱此刻歌聲里的意味。
天然或許只是感到羅澤凱的失落。
而她,卻聽出了那歌聲里為一個特定的人、一段特定感情所做的、無聲的祭奠。
黎姿擔憂地看著羅澤凱。
她知道,她哥這是借酒澆愁,愁更愁了。
一曲終了,房間里陷入了短暫的沉寂,只有設備伴奏的尾音在空氣中緩緩消散。
羅澤凱放下話筒,沒有看任何人,只是低低地說了一句“我去下洗手間”,便腳步有些踉蹌地走了出去。
那背影,在燈光下,顯得格外孤單和疲憊。
天然看著他離去的方向,手指緊緊攥住了自已的衣角,一種混合著心疼、酸楚和某種強烈沖動的情感,在她心中瘋狂滋長。
她忽然很想,很想走過去,哪怕只是默默地陪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