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州帶著滿腔屈屈辱駛離“紫軒山莊”的同時,樓下的牌局也暫告一段落。
唐俊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對著身旁依偎的女明星和幾個牌友隨意揮了揮手:“你們先玩著,我處理點小事。”
他拎起張麗州留下的那個黑色公文包,不緊不慢地踱步上了二樓書房。
與樓下的喧囂迷離截然不同,這里隔音極好,布置得沉穩而奢華。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沉寂的西山脈絡,只有零星燈火點綴。
唐俊隨手將公文包扔在昂貴的紅木書桌上,取出里面的U盤,插入了電腦。
他快速瀏覽著里面鐵證如山的內容,眼神一點點冷了下來,最后凝結成冰。
羅澤凱……
這只不知死活的螻蟻,不僅查到了核心,還差點把天捅個窟窿!
這份證據要是真落到陳陽手里,麻煩就大了。
他靠在椅背上,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
直接動用暴力是最愚蠢的下策,痕跡太重,容易引火燒身。
最好的辦法,是運用規則,讓他“合情合理”地消失。
而要干凈利落地做到這一點,需要一把足夠鋒快、而且聽話的“刀”。
他沉吟片刻,拿起加密電話,撥通了一個被他標注為“老爺子身邊——李”的號碼。
電話很快接通,對方的聲音沉穩而恭敬:“唐少。”
“李叔,沒打擾您休息吧?”唐俊的語氣比平時客氣了些,但依舊帶著不容置疑的份量。
“唐少有事請講。”
“北陽省省委書記空缺了這么久,接下來的人選,老爺子那邊有什么考量?”唐俊開門見山,毫不繞彎子。
李秘書顯然對這類咨詢習以為常,回答得十分謹慎:“還在醞釀,有幾個備選。組織原則您知道的,需要通盤考慮。”
“董春和怎么樣?”唐俊直接點明,“他在北陽經營多年,熟悉情況,立場也堅定。我覺得,他是個不錯的人選,能穩住北陽的局面。”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李秘書的聲音依舊平穩:“春和同志確實在考慮之列。唐少您的意見,我會適時轉達。”
“不是轉達,是推薦。”唐俊的語氣帶著一絲不容拒絕的意味,“北陽省需要穩定,不需要太大的變動。董春和最合適。我希望,盡快能看到結果。”
李秘書頓了頓,顯然明白這不僅僅是“推薦”,而是來自唐家核心圈層的明確指令。
“明白了,唐少。我會盡力。”
“辛苦了,李叔。”唐俊掛了電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他知道,有了這句話,董春和上位,幾乎已成定局。
這才是解決羅澤凱問題的最佳前提——
只有讓董春和坐上那個位置,調動一個示范區書記,才能如同呼吸般簡單自然,不留任何把柄。
數日后,關于北陽省省委書記人選的決定,在一次高規格的會議上迅速敲定。
正如唐俊所“推薦”的那樣,董春和的名字被最終確認。
其理由冠冕堂皇——“熟悉北陽情況,有利于保持工作的連續性和穩定性”。
消息正式公布,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巨石,在北陽省乃至更廣的范圍內引發巨大波瀾。
董春和從省委秘書長躍升為封疆大吏,其背后蘊含的能量與信號,讓無數人為之側目、揣測,并開始迅速調整自已的方向和姿態。
當天上午,董春和意氣風發地走進了省委書記——這間象征著全省最高權力的辦公室。
他坐在寬大厚重的辦公桌后,手掌撫摸著光滑冰涼的桌面,臉上是難以掩飾的志得意滿。
就在這時,他的私人電話響了。
董春和一看屏幕上顯示的號碼備注,原本嚴肅的臉上立刻堆起恭敬甚至帶著一絲諂媚的笑容,腰桿都不自覺地挺直了些。
他連忙揮揮手讓正在匯報工作的秘書退出去,關好門,然后才接起電話,語氣熱絡甚至有些謙卑:
“唐少!您有什么指示?”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年輕卻帶著幾分慵懶和居高臨下意味的聲音,正是唐俊:“董叔,恭喜啊,終于執掌一方了。”
董春和臉上的笑容更加燦爛,幾乎要溢出來:“哎呀,唐少您言重了!這都是唐老和唐少您的栽培和信任!”
“沒有唐老的提攜,沒有您的肯定,哪有我董春和的今天!我感激不盡!”
“董叔客氣了,是你自已有能力,我們不過是順勢推了一把。”唐俊的語氣聽起來很隨意。
但接下來的話卻讓董春和瞬間繃緊了神經,“不過,有件事我得和你通通氣。”
“您說,您請說。”董春和趕緊收斂笑容,湊近聽筒。
“‘盛京漁業’的那件事,羅澤凱不知道從什么渠道拿到了數據,已經順藤摸瓜查到我頭上來了。”
“什么?這小子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查唐少您!”董春和語氣立刻變得森然,帶著十足的憤慨。
“現在的問題更嚴重,”唐俊的聲音冷了幾分,“他已經把掌握的證據,用一個加密U盤,郵寄給陳陽了。”
“U盤?!”董春和心里咯噔一下,聲音都有些變調。
“別緊張,”唐俊的聲音帶著一絲掌控一切的得意,“現在這個U盤,在我手上。”
董春和聞言,長長舒了一口氣,用手抹了抹額頭并不存在的冷汗:“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萬幸!”
“不過,”唐俊話鋒一轉,語氣變得陰冷,“羅澤凱這個人,不能再留了,他是個禍害。”
董春和心中陡然一緊,后背發涼。
讓他玩弄權術、打壓異已,他在行。
可讓他手上沾血,殺人害命,他可沒這個膽量。
“唐……唐少,”董春和的聲音有些發顫,小心翼翼地斟酌著用詞,“羅澤凱……他畢竟是陳陽提拔起來的干部。”
“要是突然……突然死了,肯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陳陽那邊絕不會善罷甘休啊。”
“而且現在上面風聲這么緊,萬一被盯上,追查起來……”
電話那頭傳來唐俊一聲輕蔑的嗤笑:“董叔,你想哪兒去了?”
“我是說,你現在大權在握,給他換個地方,‘調整’一下崗位,總不難吧?”
“讓他去個清靜地方,別礙事。”
董春和心中一塊大石頭頓時落了地,臉上重新堆起笑容,連忙應承:“哦哦!明白明白!這個沒有問題,絕對沒問題!”
“我馬上安排,讓他立刻滾出泉源市,滾得越遠越好!保證他以后再也掀不起什么風浪!”
“好,盡快辦。我不希望再聽到任何關于他的‘調查’消息。”唐俊說完,便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
放下電話,董春和長長吐出一口氣,感覺襯衫里面都有些濕了。
他立刻按下內部通話鍵,語氣恢復了省委書記的威嚴:
“讓組織部部長任志高,馬上把全省目前所有的空缺崗位名單,特別是正處級領導崗位,給我送一份過來!”
不一會兒,任志高把名單送來了。
董春和坐在寬大的皮椅上,仔細翻閱著,目光像掃描儀一樣掠過一個個地名和職位。
最終,他的手指停在了一個名字上——蒼嶺市委書記。
蒼嶺市!
北陽省最偏遠的五線城市,深處山區,經濟常年全省墊底。
交通極其不便,條件艱苦,被干部們私下稱為“政治終點站”、“發配之地”。
這個正處級職位,與羅澤凱目前的級別相當。
調任過去,表面上屬于平級調動。
既不會顯得刻意打壓,授人以柄,又能完美地達到將他徹底邊緣化、遠離權力核心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