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的空氣瞬間凝固了。
空調(diào)的嗡鳴聲、墻上掛鐘的滴答聲都清晰可聞。連秦明都屏住了呼吸,后背悄悄滲出一層冷汗。
王名揚沒想到羅澤凱會這么直接,一句話把他逼到墻角,不留半點退路。
他臉色“唰”地漲成豬肝色,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起來,呼吸急促,胸口劇烈起伏。
然后他索性撕破臉,猛地一拍桌子,聲音提高了八度:
“羅澤凱!你少拿省重點項目來壓我!我王名揚按章辦事,問心無愧!”
“你說材料合規(guī)就合規(guī)?我說需要再研究就需要再研究!”
“今天我還就告訴你了,這個字,簽不了!!“
他幾乎是吼出了最后幾句,唾沫星子都快噴到羅澤凱臉上,一副豁出去拼個魚死網(wǎng)破的架勢。
他的目的很明確,就是要激怒羅澤凱,把水攪渾。
把這件事徹底拖下去,拖上個個把月,讓羅澤凱這個風頭正勁的“新星“臉上無光。
秦明站在一旁,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這哪是談工作,簡直是火上澆油。
可羅澤凱呢?
面對王名揚的咆哮,他臉上沒有一絲波瀾,甚至連眉毛都沒動一下。
他只是微微向前傾身,雙手撐在辦公桌上,聲音像冰錐子一樣,一字一句扎進王名揚的耳膜::
“第一,示范區(qū)項目是省委常委會定調(diào)、陳陽書記親自過問的'一號工程'?!?/p>
“用地審批卡在你這一環(huán),不是效率問題,是政治態(tài)度問題?!?/p>
“你卡一天,就是對省委決策的公開質(zhì)疑?!?/p>
王名揚臉色微變,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話來。
“第二,“羅澤凱繼續(xù)道,目光銳利如鷹,“你卡著項目審批,是不是還有其他的目的?”
“我想問問你,趙明遠同志最近在省紀委'指定居所',生活還習慣嗎?”
“他有沒有托你,給示范區(qū)'把把關'?“
“轟——“
王名揚如遭雷擊,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臉色瞬間慘白:“羅、羅書記!你這是什么意思?!我跟趙書記……早就沒聯(lián)系了!“
他額頭冷汗涔涔,手指無意識地顫抖著,想去抓桌上的水杯,卻碰倒了筆筒,鋼筆、鉛筆滾落一地。
羅澤凱冷冷看著他,像看一只被踩中尾巴的耗子,繼續(xù)施加最后的重壓:
“第三,今天下午四點前,我要看到這份預審意見上的'暫緩'變成'同意',并附上完整的審批流程說明。如果四點我還沒拿到,“
他頓了頓,目光如刀鋒般刺入王名揚眼中:“我會直接向省委匯報?!?/p>
“你——!“王名揚指著羅澤凱,手指抖得像風中的枯葉,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徹底明白了,羅澤凱不是來談判的,是來宣判的!
“我……我馬上辦!馬上辦!“王名揚幾乎是撲到辦公桌前,手忙腳亂地抓起電話,聲音嘶啞地對著話筒吼道:
“規(guī)劃科!立刻!馬上!把芙蓉示范區(qū)新能源產(chǎn)業(yè)園的預審材料給我調(diào)出來!”
“對,就是那份'暫緩'的!給我改成'同意'!”
“流程說明?按最高優(yōu)先級,半小時內(nèi)給我寫好!蓋章!立刻送上來!“
他語無倫次,額頭上全是豆大的汗珠,之前的官威和油滑蕩然無存。
羅澤凱沒再說話,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團團轉(zhuǎn)。
不到半小時,一份嶄新的、蓋著鮮紅“同意“印章的預審意見,和一份詳盡的審批流程說明,被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科長送到了羅澤凱手中。
羅澤凱仔細檢查了一遍,確認無誤,才收進公文包。
他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癱坐在椅子上的王名揚,淡淡地說了一句:“王局長,好自為之?!?/p>
說完,便轉(zhuǎn)身離去。
秦明緊隨其后,心跳還沒平復。
直到坐進車里,才忍不住低聲感慨:“書記,您剛才……太厲害了!王名揚那臉色,跟見了活閻王似的!”
羅澤凱靠在椅背上,閉目養(yǎng)神,語氣平靜:“對付這種人,就要直擊要害。”
“他以為靠著程序就能掣肘我們,卻忘了在絕對的力量和正確的立場面前,這些伎倆不堪一擊。”
“通知家里,用地問題解決了,讓籌備組立刻啟動下一步工作。”
“接下來,該集中精力解決長青河大橋的問題了?!?/p>
“是!“秦明精神振奮地應道。
他知道,示范區(qū)的征程上,又一塊絆腳石被羅澤凱以雷霆手段清除了。
羅澤凱的車剛駛離市國土局大院,秦明的手機就響了。
他接起電話,低聲交談幾句后,面色凝重地轉(zhuǎn)向羅澤凱。
“書記,農(nóng)業(yè)農(nóng)村局那邊有新情況。他們按計劃去找'盛天漁業(yè)'的負責人溝通,但對方避而不見?!?/p>
“更麻煩的是,長青河邊的漁民情緒突然又激動起來,聚集了更多人,把勘測隊的設備給圍了,聲稱不見到最高領導絕不罷休?,F(xiàn)場僵持,工程完全停滯。“
羅澤凱睜開眼,眸中寒光一閃。
他立刻意識到,這絕非簡單的利益糾紛。
“去長青河現(xiàn)場?!傲_澤凱沒有絲毫猶豫,對秦明下令。
“書記,要不要先通知公安方面?或者請市里協(xié)調(diào)?“秦明有些擔憂。
現(xiàn)場情況不明,直接前往存在風險。
“不用?!傲_澤凱語氣果斷,“通知當?shù)嘏沙鏊S持好秩序,防止發(fā)生過激行為即可?!?/p>
“對方現(xiàn)在玩的是'民意'牌,我們?nèi)绻d師動眾,反而落人口實?!?/p>
“我就去會會這些'漁民',看看他們背后到底站著哪路神仙?!?/p>
車輛改變方向,朝著位于示范區(qū)邊緣的長青河大橋規(guī)劃地點疾馳而去。
半小時后,車子抵達現(xiàn)場。
只見河灘上一片混亂,幾十名男女老少圍在幾臺大型勘測設備旁,群情激憤。
幾名項目負責人和鄉(xiāng)鎮(zhèn)干部正在外圍焦急地勸解,但效果甚微。
遠處,派出所的警車停著,民警拉起了警戒線,防止事態(tài)擴大,但并未介入沖突中心。
羅澤凱的車一停下,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項目負責人像看到救星一樣快步迎上。
“羅書記!您怎么親自來了?“
“我不來,這橋還修不修了?“羅澤凱掃了一眼混亂的場面,聲音不大,卻自帶威嚴,讓嘈雜的人群瞬間安靜了不少。
他徑直走向人群,秦明和項目負責人緊隨其后。
漁民們看著這個氣場強大的年輕人,有些騷動,竊竊私語聲響起。
“誰是帶頭的?出來說話?!傲_澤凱站定,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