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小夏終于閉上眼，深吸一口氣，開始嘗試。
每一次用力，她都感覺自已像是被徹底剝開了所有遮掩，赤裸地站在人群中央。
她咬緊嘴唇，不敢發出一點聲響，生怕被聽見，更怕被他聽見。
可她清楚地知道，他就在那里。他正守在她最脆弱、最不堪的時刻。
眼淚無聲地從眼角滑落，浸濕了枕套。
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這世上竟有一個人，愿意俯身到塵埃里，去承接她生命中最難堪的碎片。
終于結束，她虛弱地喚了一聲：“澤凱……”
他立刻轉身，動作流暢地收拾便盆，端去倒掉、仔細沖洗，一氣呵成，沒有半分猶豫，更看不出一絲嫌棄。
吳小夏瞬間崩潰，淚水決堤。
當天下午，心內科專家親自來查房。
看到羅澤凱寸步不離守在床邊，忍不住感嘆：“你這男朋友，真是難得。”
吳小夏躺在病床上，望著他疲憊卻堅定的側臉，輕聲糾正：“他不是男朋友了。”
醫生一愣：“哦？那是什么？”
她笑了，眼里閃著微光：“是命。”
羅澤凱聽見了，回頭看向她，也笑了。
那笑容里有風霜、有疲憊、有痛楚，但更多的，是清晰可見的希望。
第二天，手術室的紅燈終于熄滅。
“手術成功。”主刀醫生摘下口罩，臉上帶著疲憊卻欣慰的笑容，
“主動脈瘤已完整切除，人工血管置換順利完成。患者生命體征平穩，接下來就是最關鍵的術后觀察期。”
在門外守了整整七個小時的羅澤凱，雙腿早已麻木。
聽到這句話的瞬間，他整個人像是被驟然抽空，又像是被注入了全新的力量。
他重重地點頭，聲音沙啞：“謝謝您，醫生。”
“別松懈，”醫生拍拍他的肩，“接下來七十二小時是危險期，血壓波動、感染、二次撕裂……”
“任何一個閃失都可能前功盡棄。她需要絕對的靜養和穩定的情緒。”
“我明白，”羅澤凱眼神堅定，“我會一直在。”
ICU的燈光柔和而冰冷。吳小夏還在麻醉中沉睡，身上連著各種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仿佛是生命的低語。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呼吸平穩，指尖也泛出淡淡的血色。
羅澤凱坐在床邊，一動不動，目光緊緊追隨著她每一次微弱的呼吸。
他不敢碰她，怕碰掉管子；不敢大聲呼吸，怕驚擾她的安寧。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像守護一個剛剛重生的夢境。
深夜，吳小夏終于緩緩睜開了眼睛。
視線模糊，意識還未完全清醒，但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澤……凱……”她聲音微弱，幾乎聽不見。
“我在。”他立刻輕輕握住她的手，動作輕柔得像對待一件珍寶，“別說話，剛做完手術，好好休息。”
她費力地眨了眨眼，嘴唇輕輕嚅動：“……成功了？”
“成功了，”他眼眶一熱，強忍著沒讓淚落下，“你很棒，小夏，你贏了。”
她似乎松了口氣，嘴角微微揚起，又沉沉睡去。
接下來的三天，羅澤凱幾乎沒合過眼。
他學會了看監護儀上的數值，學會了記錄她的血壓和心率，學會了在護士查房時準確匯報她的狀況。
他甚至學會了用棉簽蘸水，輕輕潤濕她干涸的嘴唇，動作溫柔得像在觸碰稀世珍寶。
第四天清晨，醫生查房后終于宣布：“已經平穩度過危險期，可以轉入普通病房了。”
那一刻，羅澤凱靠在走廊的墻上，閉上雙眼，終于讓眼淚流了下來。
他覺得再苦再累，也值了。
……
轉眼到了大年初八，春節假期正式結束。
清晨，羅澤凱坐在吳小夏病床邊，語氣溫和卻帶著歉意：“小夏，開發區積壓的事情太多了，我今天得回去處理了。”
吳小夏的臉色比前幾天紅潤了一些，
她理解地點點頭，甚至還努力朝他露出一個讓他安心的微笑：“你去忙吧，我已經好多了，別擔心。”
羅澤凱繼續說道：“我請了兩位護工，她們會24小時輪班照顧你。有任何情況，她們都會馬上聯系我。”
吳小夏輕聲應道：“嗯，我能照顧好自已，你放心去忙。”
“那我先走了。”羅澤凱起身走出病房，開車駛向開發區。
車剛開出去不遠，他的手機就響了。
拿出來一看，是夏湘靈打來的。
“喂？”
“在去上班的路上了吧？”夏湘靈開門見山。
“對。”
“新到任的管委會副書記尤嘉，你今天應該就會見到。她以前是市自然資源和規劃局的副局長，是董春和那條線上的人。”夏湘靈提前給他打預防針。
“怪不得。”羅澤凱沉吟道。
這顯然是董春和為了崔永浩，又在開發區安插的一枚嫡系棋子。
“據我了解，這女人很擅長賣弄風情，但手段特別狠辣，你務必多加小心。”夏湘靈提醒道。
羅澤手握方向盤，目光微凝。
夏湘靈的電話總是來得這么及時，信息也總是一針見血。
“董春和動作倒是快，”羅澤凱聲音平靜，聽不出太多波瀾，“謝謝提醒，我會注意的。”
“嗯，你心里有數就好。開發區現在是你起勢的關鍵，也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釘，萬事謹慎，別被人抓了把柄。尤其是……男女關系方面，你懂的。”夏湘靈意有所指地又叮囑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羅澤凱收起手機，看向窗外。細雨斜打著車窗，模糊了遠山的輪廓。
他在腦中反復回味夏湘靈的話。
董春和的出手比他預想的更快——薛岳剛倒，新的棋子就已就位。
而“賣弄風情”和“手段毒辣”這兩個評價，尤其值得警惕。
到了開發區管委會，雖是節后第一天，但氣氛并不松懈。
走廊里遇到的工作人員紛紛向他問好，眼神里除了往日的敬畏，似乎還多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觀望。
剛在辦公室坐下沒多久，就聽見敲門聲。
“請進。”羅澤凱放下手中的材料，抬起頭。
門被推開，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她約莫三十五六歲，身穿一套剪裁極為貼身的深色職業套裙，飽滿的胸部將上衣前襟撐起一道誘人的曲線，
隨著她的步伐微微輕顫，散發出成熟女性特有的豐腴魅力。
她妝容精致，眉眼間流轉著恰到好處的風情。
任何男人看到她，內心都會忍不住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