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羅澤凱立刻咬牙,近乎粗暴地壓下這不合時宜的躁動,迅速套上衣服。
他從背包里掏出在空警遺體上找到的戰(zhàn)術(shù)匕首,動作利落地給羚羊開腸破肚。
他取出尚有余溫的肝臟和心臟,小心地用防水油布包裹起來。
“這些……都能吃嗎?”伊蓮娜小聲問,目光落在那包血淋淋的內(nèi)臟上,眉頭微微皺起。
“能。”羅澤凱頭也不抬,繼續(xù)分割肉塊,“在這種地方,浪費任何資源都等于自殺。”
很快,他將處理干凈的羚羊肉塊捆好,掛到摩托車尾部。
然后對伊蓮娜說道:“來,我們先把自已灌滿水,準備出發(fā)。”
伊蓮娜不解:“沒有瓶子怎么灌?”
“把自已想象成駱駝。”
說著,羅澤凱就俯身趴在河邊,大口大口地喝起來。
伊蓮娜咯咯笑了起來:“你說話真有意思。”
羅澤凱很嚴肅:“沒開玩笑。路上很可能沒水源,我們只剩兩瓶水,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動。”
伊蓮娜做了個鬼臉,學(xué)他趴下,把臉埋進水中一陣猛喝。
一陣豪飲,兩人都喝得肚子發(fā)脹。
他們騎上摩托繼續(xù)前行,顛簸中羅澤凱只覺得胃里翻江倒海,忍不住一口接一口往外吐水。
伊蓮娜也是如此,吐得他滿背都是。
她卻頑皮地笑:“真好玩,感覺像吐奶似的。”
摩托車又往前開了半小時,終于抵達一座山腳。
山下碎石遍布,摩托車再也無法前進。
“走,上山。”羅澤凱把暫時用不著的物資留在車上,只背起背包,帶上衛(wèi)星電話和手槍,肩上扛起羚羊,大步向上走去。
伊蓮娜緊緊跟在他身后。
山路崎嶇難行,碎石不時滾落,每步都得踩穩(wěn)。
“我們爬上去……真的能找到信號嗎?”伊蓮娜喘著粗氣,聲音里滿是擔憂。
羅澤凱腳步不停:“只能試試。高處信號更好,說不定還有更安全的地方落腳。”
伊蓮娜點點頭,咬牙跟上。
沒爬多高,她就腿軟得再也走不動。
起初只是拽著他衣角,后來幾乎整個人掛在他背上——
少女柔軟而富有彈性的身體毫無間隙地貼在他汗?jié)竦暮蟊成稀?/p>
她急促的呼吸拂過他頸側(cè),溫熱的觸感和細微的摩擦不斷挑戰(zhàn)著他的克制。
這姿勢讓羅澤凱心緒不寧。
要不是山路太陡,他寧可把她背上去了。
終于,在攀爬近半小時后,他們抵達山頂。
這里地勢略高,在暗淡夕陽下,能勉強望見遠處的海和山下蜿蜒的溪流。
羅澤凱環(huán)顧四周,選了一塊背風的大石作臨時據(jù)點。
“就這兒。”他放下羚羊,喘了口氣,從口袋掏出那臺黑色衛(wèi)星電話。
伊蓮娜癱坐石上大口喘氣,濕透的衣衫貼在身上,狼狽卻莫名生動。
她緊盯著羅澤凱小心地打開衛(wèi)星電話——
屏幕亮起,微弱的藍光在昏暗中格外清晰。
信號:0
電量:2%
羅澤凱的心臟猛地一沉,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間從腳底竄上脊背。
掉電怎么這么快?
莫非是在墜機的時候摔壞了?
“該死……”他低聲咒罵,聲音里第一次泄露出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與挫敗。
剛罵完,屏幕閃爍兩下,徹底熄滅。
死一般的寂靜。
伊蓮娜臉上血色迅速褪盡,張著嘴卻發(fā)不出聲音。
她藍色的瞳孔因震驚和恐懼而放大,死死盯著那臺已成廢鐵的黑色方塊。
羅澤凱僵在原地,指節(jié)因用力而捏得發(fā)白。
一路艱難跋涉、找到水源的欣喜、短暫升起的希望……
一切在這荒蕪山頂,以如此微不足道又殘酷的方式,徹底終結(jié)。
“沒……沒電了?”伊蓮娜的聲音終于擠出來,發(fā)抖得像風中的葉子。
羅澤凱像被雷劈中,目光掃過腳下這片隨暮色沉入黑暗的陌生土地。
沒有信號。
沒有救援。
甚至失去了最后一點主動求救的可能。
他們真的被徹底困在這里了。
良久,羅澤凱沙啞得如同砂紙摩擦般的聲音才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死寂:“看來,我們要做好在這里待下去的準備了。”
“我們不會獲救嗎?”
“不知道,我們不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羅澤凱斬釘截鐵的說,“還記得馬來西亞MH370航班嗎?”
伊蓮娜點點頭:“記得,到現(xiàn)在也沒有消息。”
“而且這架飛機也是消失在天竺洋中部,大概就是我們現(xiàn)在這個位置。”羅澤凱的聲音低沉而冷峻,像一塊沉入深海的鐵。
風從山脊上刮過,帶著夜晚即將降臨的寒意,吹動他濕透的衣角,也吹得伊蓮娜渾身發(fā)冷。
她抱緊雙臂,牙齒微微打顫,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因為那句話背后沉甸甸的絕望。
“你是說……我們也會像MH370一樣,永遠沒人知道我們在這兒?”她的聲音輕得幾乎被風吹散。
羅澤凱沒有立刻回答。
他蹲下身,將衛(wèi)星電話輕輕放在巖石上,像是安葬一個未完成的夢。
然后,他抬頭望向天際——那里,夕陽正被濃重的云層吞噬,僅剩下一抹血色的余暉,映照在無邊無際的天竺洋上。
“不會。”他終于開口,聲音不大,卻像刀鋒劃過巖石,“MH370是失蹤,而我們……是墜毀。這里有殘骸,有燃燒的痕跡,有我們的足跡。搜救隊一定會來。”
“可如果他們找不到這片島呢?地圖上……它甚至可能沒有名字。”伊蓮娜喃喃。
“那就等他們找。”羅澤凱站起身,目光如炬,“但我們不能等死。”
他轉(zhuǎn)身走向那頭被獵殺的羚羊,從背包里取出戰(zhàn)術(shù)匕首,動作干脆利落。
“今晚我們吃肉。”他說,“用火堆造信號,我會讓這片天空記住我們的存在。”
伊蓮娜怔怔地看著他。那個戴著張飛面具的男人,此刻身上散發(fā)出一種近乎偏執(zhí)的堅定。
他的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桿插在荒原上的旗。
“收集干柴,天黑前,我們要生火。”羅澤凱果斷說道。
“我們不回海邊了?”伊蓮娜一臉疑惑,皺著眉頭問道。
“不回,這里山高地闊,是造信號的好地方。”羅澤凱解釋道,眼神堅定。
“那程鈞怎么辦?”伊蓮娜還是有些擔心。
“他在樹上呆一個晚上沒有問題。”羅澤凱從容不迫,“明天我去接他過來,以后我們就住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