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看著趙玄霄，腦海里翻騰起來。
越王竟然查到了戶部庫房下有地道？
那……
還沒等蕭遙理清思路。
趙玄霄握緊了拳道：“蕭姑娘，我和父王都不想坐以待斃，難道你甘心坐以待斃嗎？”
“只要你一天沒斷了為你父親洗清冤屈的決心，蕭家就是他們的眼中釘，他們絕不會給你們出頭的機會的！”
“我們聯手，以你的聰明才智，還有我父王的人脈幫扶，我們一定能闖出一片天地的！”
蕭遙看了一眼趙玄霄，勾了勾唇：“小王爺這所謂的闖出一片天地，是想爭那位置嗎？”
她伸手指了指天。
趙玄霄眸光微黯，把手伸給了蕭遙：“蕭姑娘給我把下脈！”
蕭遙愣了一下，還是伸手搭在了趙玄霄脈搏上。
觸手一片冰冷，似碰到一塊寒冰，凍得蕭遙似感覺寒氣順著手指鉆進了自己的肌膚。
她穩了穩，靜下心來按壓著趙玄霄的脈搏。
他的脈沉細而弱，如蛛絲般難以捉摸。
脈來遲緩，如殘燈之火，搖曳欲滅。
血行澀滯，如殘漏之水，涓涓細流，時續時斷……
這是蕭遙見過的最羸弱的脈象，這人……
她抬眼看向趙玄霄那近乎透明的俊美的臉，他這脈象，像命不久矣了……
趙玄霄收回了手，對著蕭遙一笑：“我從生下來，就帶了這種病，父王給我找的那些名醫，都是一致的結論，我這是母胎里就帶著的病，好好養著，能活得久一點，但活不過二十……”
“我今年二十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意味著我隨時會死！”
他看向桌上的餓殍圖，卻沒有頹廢的感覺。
“我都這樣了，還爭什么？”
“我只想著，多活一天就是賺了！”
趙玄霄的手撫摸過餓殍圖，淡淡地道：“沒看到這些事時，我就想著自己要是能在睡夢中死了，也是一件幸運的事，可以免受痛苦。”
“可看到他們，我就一直在想，我存在的意義就是為了來人間受苦嗎？我能不能做點什么，讓我這短暫的一生有點價值？”
蕭遙憐憫地看著他。
趙玄霄搖搖頭：“蕭姑娘，我所謂的闖出一片天地，只是想行善積德，只是想幫著父王擺脫桎楛，他這輩子為了我已經失去了很多，我不想我死后，他再過得那么苦……”
“蕭姑娘，我想請你嫁給我，給父王一點希望，讓他能安心進京！待我死后，我不會要求你為我守節，你可以再嫁，只求你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幫我給父王養老送終！”
“我向你保證，只要我活著一天，就會努力讓你在越州站穩腳，越王府的擁有的一切，就算我送給你嫁妝……”
蕭遙已經聽懂了趙玄霄的意思，這等同于一個契約婚姻。
趙玄霄想用越王妃的位置扶持蕭家，讓蕭家幫襯老越王，還有照拂越王府這些人！
一旦蕭遙接受這個提議，越王府的人脈就是她的人脈，地位也會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以憑著這個身份，和越州的官員平起平坐，再加上老王爺在京城里坐鎮，任何人想拿捏蕭家也會有顧忌……
蕭遙沒繼續想下去，孫巍拉攏她，她都不想摻和進奪嫡的爭斗中。
更何況，越王和趙玄霄都衰弱至此，她為了眼前的這點利益沾上他們，那不是把蕭家搭進去嗎？
蕭遙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趙玄霄，趙玄霄開的這些條件，換了別人，是一塊巨大的餡餅，令人垂涎。
可真的這么簡單嗎？
她沉默了片刻才道。
“對不起，小王爺，我不能嫁給你！”
“當初我和江懷瑾和離時，我就發過誓，再嫁人，就要嫁一個懂我，愛我之人！”
“你想讓老王爺安心，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沒必要非要用一個契約婚姻去安撫他！”
趙玄霄急急道：“蕭姑娘，你是不是沒聽懂我的話，你做了我的王妃，越王府的人都能為你所用，你就不用再擔心羅鵬海和江懷瑾為難你……”
蕭遙搖搖頭打斷了他的話：“小王爺，我在虞山那么難都沒擔心彭家為難我，現在也不會擔心羅鵬海為難我，我不需要借一個身份狐假虎威！”
“我很感激你和老王爺看重我！如果你擔心你死后，老王爺沒人照顧，我可以幫襯……”
趙玄霄看著她，許久神情黯然，低啞了嗓音：“是我莽撞了，只想著讓父王安心，沒考慮你的名聲和感受，把一樁姻緣弄成了利益交換，唐突了蕭姑娘！”
他退后了幾步，給蕭遙作揖。
“蕭姑娘，忘記我剛才說的話，我們就只做朋友吧！”
“你放心，我會說服父王，進京后繼續查蕭家的事，盡力給蕭家提供幫助！”
趙玄霄退讓了，蕭遙也不想和趙玄霄父子鬧僵。
她回了一禮，正琢磨著是不是借此告辭，趙玄霄就道：“蕭姑娘，我能請你幫個忙嗎？”
蕭遙挑眉，趙玄霄才說不愿利益交換，這轉身就讓自己幫忙？
這是不是太勢利了？
她的臉色就冷了下來。
趙玄霄看到，就趕緊道：“蕭姑娘別誤會，我讓你幫的這個忙，是互助，你稍等就知道了！”
“子白，把魏管家叫來！”
剛才那侍衛應了一聲，就離開了。
一會，魏管家就匆匆抱著一個小匣子來了。
趙玄霄接過了匣子，打開放到了蕭遙面前。
“蕭姑娘，這是越王府名下的田契，地契，還有四座山莊的地契，我父王沒再娶妃，府上就魏管家管理這些房產，魏管家要隨我父王進京，府上就更沒人管理這些事務。”
趙玄霄誠懇地道：“我想請蕭姑娘做這些田地的管家，所得收入，給越王府三成維持開支，其余的四成拿去救助百姓，剩下的三成算蕭姑娘的酬勞，蕭姑娘可以幫這個忙嗎？”
蕭遙看著這些地契，沉吟了片刻才道：“既然小王爺有這樣的善心，蕭遙就不推辭了，我可以代管，就收兩成的酬勞吧，四成歸越王府。”
“老王爺進京，應酬多，也需要資金支持！”
她看了一眼趙玄霄，道：“小王爺不管這些雜務，魏管家也走了，你還是挑一個管家來配合我管理這些田地吧！我家里也有很多田地要照管，我分身乏術他也可以幫忙！”
趙玄霄立刻道：“這事魏管家已經安排了，子白是他兒子，以后就由子白配合你行事！”
魏子白上前行禮：“蕭姑娘，以后請多多指教！”
蕭遙微微一笑，趙玄霄此舉是真善，還是極力要讓蕭家和越王府綁在一起呢？
但目前為止，越王父子對她都在示好，她如果一再拒絕，勢必會惹惱了越王……
宮中已經有一個錢貴妃作梗，如果越王再插一腳，那蕭家還真可能翻身無望了！
不如順水推舟，等看清越王父子的真面孔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