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牙背對著跪在地上的蝮蛇,胸膛因憤怒而微微起伏。
窗外透進的晨光,將他精瘦的身影拉長,投在冰冷的地板上,宛如一條伺機而動的毒蛇。
“損失了十五個兄弟,讓人把到嘴的肥肉搶走,還讓對方在我們地盤上殺了個來回,最后揚長而去……”
毒牙的聲音低沉而緩慢,每一個字都像冰錐扎在蝮蛇的心上,“蝮蛇,你跟了我這么多年,應該知道,失敗,是需要用血來洗刷的。”
蝮蛇頭埋得更低,冷汗順著額角滴落,顫聲道:“老大,我認罰!但……但那個人真的太可怕了,他的身手,不像普通的軍人或者保鏢,更像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惡鬼?”毒牙緩緩轉身,陰鷙的目光落在蝮蛇身上,帶著一絲譏諷,“就算是惡鬼,到了緬北,是龍得盤著,是虎也得臥著!查清楚那人的來歷了嗎?還有那個被救走的蘇武,到底是什么背景?”
旁邊一個負責情報的心腹連忙上前一步,恭敬地匯報:
“老大,根據我們有限的渠道和在華夏那邊眼線反饋,蘇武是粵省一個武術世家的長子,自已開了武館和安保公司,在當地有些勢力,但……按理說不應該能請動這種級別的高手。至于昨晚那個襲擊者……沒有任何線索,就像憑空冒出來的一樣。”
“廢物!”毒牙罵了一句,但眼神中的怒火反而收斂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更深的算計。“一個地方上的武夫,值得這么拼命?他女兒呢?那個小丫頭,處理好了嗎?”
心腹趕緊回答:“已經按照您的吩咐,轉移到主樓地下密室了,加派了雙倍人手看守,絕對萬無一失。”
毒牙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酒,一飲而盡,火辣的酒液似乎稍稍壓下了他心中的躁動。
他揮揮手,示意蝮蛇和其他閑雜人等退下。
房間里只剩下他和幾個核心骨干。
毒牙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遠處逐漸清晰的山巒輪廓,沉聲道:
“你們都給我聽清楚了,那個小女孩,是我們這次能否攀上高枝的關鍵!絕對不能出任何差錯!”
一個臉上帶著紋身、代號“禿鷲”的頭目忍不住問道:“老大,這小丫頭到底什么來頭?值得您這么重視?難道比我們之前經手的那些‘大貨’還值錢?”
毒牙轉過身,臉上露出一絲詭異而貪婪的笑容:“值錢?呵,她可不是用錢能衡量的。你們都知道克欽邦的那位‘將軍’吧?”
幾人聞言,臉色都是一凜。
克欽邦的那位“將軍”,是緬北幾大巨頭之一,手握重兵,地盤廣闊,勢力遠非他們“血蟒”這種地方武裝可比。
毒牙壓低聲音,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將軍最疼愛的小孫女,得了嚴重的心臟病,需要做心臟移植手術。但是匹配的心臟源極其難找,尤其是……需要年幼、健康、且某些生理指標高度吻合的。”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手下震驚的臉:“我們在華夏境內發(fā)展的那些‘診所’和‘體檢站’,名義上是做黑市器官,實際上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秘密采集大量兒童的血樣和數據,偷偷送回來進行匹配。”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個小女孩的心臟……和將軍孫女的匹配度高達95%以上!簡直是上天賜給我們的機會!”
“什么?!”禿鷲等人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終于明白,為什么這次行動如此隱秘,為什么抓到人后不像往常一樣勒索贖金,反而要趕盡殺絕,防止消息走漏。
這根本就不是普通的綁架!
這是要用一個無辜孩子的心臟,去換取“將軍”的青睞和潑天的富貴!
“所……所以,蘇武帶人來救,我們才必須……”禿鷲做了一個抹脖子的手勢。
“沒錯!”毒牙眼神狠厲,“這件事,絕對不能泄露出去!否則,別說將軍不會放過我們,國際上那些所謂的‘人權組織’和華夏方面的壓力,也夠我們喝一壺的。現在蘇武被救走,雖然麻煩,但只要小女孩還在我們手里,主動權就在我們!”
“將軍那邊已經準備好了醫(yī)療團隊,手術就定在兩天后!只要手術成功,我們‘血蟒’就能得到將軍的全力支持,到時候,整個勐拉,乃至更大的地盤,都是我們的!”
他看向負責看守的心腹,語氣森然:“再強調一遍,地下室給我守好了!一只蒼蠅也不準飛進去!在手術之前,確保那小女孩活著,健康地活著!她要是少了一根頭發(fā),你們所有人都得給她陪葬!”
“是!老大!”手下們齊聲應道,臉上既有恐懼,也有對未來的狂熱憧憬。
偏僻山村,木屋內。
蘇武喝下蘇寒熬煮的草藥,氣色稍微好了一些,但眉宇間的憂慮絲毫未減。
“三爺爺……我……我還是想不通。”
蘇武靠在床頭,聲音沙啞,“如果是求財,他們綁走小不點后,應該第一時間聯系我們勒索贖金。可他們根本沒有!我們主動通過各種渠道表示愿意支付任何贖金,他們都置之不理,反而設下陷阱想要我們的命……這不合常理。”
蘇寒用濕布擦拭著蘇武手臂上的傷口,眼神深邃:“他們目標明確,行動迅速,滅口果斷。這說明,小不點對他們而言,有比金錢更重要的價值。而這種價值,通常意味著……”
他沒有把話說完,但蘇武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臉色瞬間變得更加蒼白,身體因憤怒和恐懼而微微顫抖:“他們……他們難道是想……”
器官移植的恐怖猜測浮現在腦海,讓這位硬漢父親心如刀絞。
“不會的!小不點還那么小……”蘇武猛地抓住蘇寒的手,仿佛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三爺爺,一定要救她!我死不足惜,但小不點不能有事!”
蘇寒反手握住他冰涼的手,傳遞過去一股堅定而溫暖的力量:“放心,有我在。”
就在這時,蘇寒那部加密手機震動起來。是蘇靈雪打來的。
蘇寒按下接聽鍵,蘇靈雪帶著哭腔和急切的聲音立刻傳來:“三爺爺!您那邊怎么樣?找到大哥了嗎?有沒有小不點的消息?”
“靈雪,冷靜點。”蘇寒沉聲道,“你大哥我已經救出來了,現在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他傷得很重,但性命無礙。”
電話那頭傳來蘇靈雪如釋重負的哭泣聲,隨即又更加焦急:“太好了……大哥沒事就好!那小不點呢?”
“還在查,已經有了一些線索。”
蘇寒沒有透露太多細節(jié),以免她擔心,“靈雪,你仔細回想一下,在小不點被綁架前,家里或者小不點身邊,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不尋常的事情?比如,有沒有陌生人跟蹤?或者,小不點有沒有去過什么特別的地方,接觸過什么特別的人?”
蘇靈雪在電話那頭努力平復情緒,仔細回憶著:“沒有啊……那段時間都很平常,小不點就是上學放學,周末我?guī)ビ螛穲觥⑸虉觥己苷!。 ?/p>
她突然驚呼一聲,像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蘇寒眼神一凝。
“我想起來了!就在小不點被綁的前三四天,我?guī)ビ螛穲鐾妫艿锰欤恍⌒陌涯_指頭磕在游樂設施邊緣,劃了一道口子,流了不少血。”
蘇靈雪語速加快,“我當時嚇壞了,趕緊抱著她,在游樂場附近找了一家看起來還挺干凈的小診所,想讓醫(yī)生幫忙消毒包扎一下。”
“那家診所叫什么?在哪里?”蘇寒立刻追問。
“叫……叫‘安康便民診所’,就在游樂場旁邊那條商業(yè)街上。”
蘇靈雪回憶道,“當時診所里只有一個男醫(yī)生,戴著口罩,話不多,動作倒是挺利索,很快就給小不點止了血,包扎好了。我還付了錢,拿了點消炎藥……這,這有什么問題嗎?”
蘇寒的心沉了下去。一家普通的便民診所,處理一個孩子腳指頭劃傷的小傷口……這聽起來太正常了,正常到幾乎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但結合“血蟒”可能從事的勾當,以及他們對小不點“非金錢”目的的綁架,這個看似偶然的事件,瞬間蒙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
采集血樣……匹配……
一個可怕的猜想在蘇寒腦中逐漸清晰。
“靈雪,你還記得那個醫(yī)生有什么特征嗎?或者,診所里有沒有看到什么不尋常的儀器?”蘇寒盡量讓自已的聲音保持平穩(wěn)。
“特征……他戴著口罩,看不太清臉,感覺挺年輕的。儀器……好像沒什么特別的,就是普通診所那些血壓計、體重秤之類的……哦,對了!”
蘇靈雪又想起一個細節(jié),“他給小不點包扎前,用棉簽蘸了點什么藥水擦傷口,然后……好像把用過的棉簽順手放進了一個旁邊的不銹鋼盤子里,那盤子里好像還有幾個用過的棉簽和……一次性的采血針頭?”
“我當時只顧著心疼小不點,沒太在意,現在想想,處理一個小傷口,需要用采血針嗎?”
采血針!
蘇寒眼中寒光爆射!
一切都對上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便民診所!
很可能就是“血蟒”或者說其背后更大黑手,設置在華夏境內,用于秘密采集血樣進行非法匹配的據點之一!
小不點因為一次意外的腳傷,在那里留下了血樣,進而被檢測出她的心臟與某個重要目標高度匹配,這才招來了這場殺身之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