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皆知天命閣閣主參加南紅枝的滿月酒時，評出了那一句‘光伴女兒生，一盞琉璃燈。燈有十二面，面面有人形。’

是因為這句話，所以南紅枝才會有琉璃燈？

“未必是，也可能是有人引導(dǎo)他說出此話，亦或者他只是替人說出此話，畢竟天命閣閣主不過是靠著推演得出結(jié)論，如果有圣人提前給他準(zhǔn)備了推演的所見所聞，他也不過是如實說而已。”白玉蟾搖頭，這里面可操作空間太大。

“此事牽扯必然很廣，而且也非一個天命閣能做出的手筆，你不必在此時苦思。”

唐真輕輕點頭，并不言語。

于是白玉蟾繼續(xù)道：“其實那燈上本該畫之物只是數(shù)量碰巧十二，但絕非該是十二魔尊，不過是被人借了這個數(shù)做局而已。”

“也因為此燈本就無法修成，這個局并非指望那個姑娘如何成長，只是單純的為了引誘十二魔尊毀燈而已。”白玉蟾聲音有些感慨，“我想選中南家姑娘和紫云仙宮，也只是因為紫云仙宮勢大，十二魔尊中那幾位闖的越費力，他們就越認(rèn)為是真的，對魔道的削弱就越多。”

“為何要讓十二魔尊毀燈？”唐真忽然提問。

“因為拿著燈的人不敢毀，這燈是天道給世人的自救之法，毀了是要承擔(dān)天道壓制的，你且看那齊淵，豈不是樣樣不順，事事不成？自毀燈后，他的因果就亂成了一團(tuán)，若非此人修道天賦實在極佳，怕是當(dāng)場就被你師父襲殺了。”

“若論戰(zhàn)力，此人本可以入天下前三，即便缺少‘無法’，也不該淪落到連跑都跑不掉的。”白玉蟾輕笑，顯然有些幸災(zāi)樂禍。

“這燈，到底是什么？”唐真感覺自已越問一切就越變得撲朔迷離起來，甚至每個問題的解答都引出更多的問題，于是決定回到一切的源頭。

白玉蟾微微仰頭，語氣變得沉靜，“它是伴生靈寶，亦是大道演化的奇物，但具我推斷此物實為——通天柱。”

“何為通天柱？”唐真還是抓住核心問題。

“依然是我的推斷，因天地之間的萬物，根基皆為天理，世間種種不過是不同的大道交纏彼此影響演化而成，而通天柱就是天道為了穩(wěn)固天理大道才出現(xiàn)的一種天賜靈寶。”

“為什么要穩(wěn)固？哪里動蕩了？”唐真只好繼續(xù)問。

白玉蟾飲了口茶，聲音變低了很多，“我推測是因為天下生靈都追求成圣成尊，奪天理占大道過多，讓天地不穩(wěn)，天理才賜下了這所謂的通天柱。”

唐真看了看他手中的渾圓的白玉珠子。

白玉蟾繼續(xù)道：“我此生所知的三次多面琉璃燈出現(xiàn)，跨度雖然都很久，但相隔時間卻越來越短，而且第一次是六面，第二次是八面，如今則是十二面。”

“你可知為何？”白玉蟾側(cè)頭。

“不知。”唐真誠實的回答。

“因為沒有一次拿燈的人能夠成圣，他們都被燈上畫的人殺了，所以天道越來越不穩(wěn)，恐怕下次可能就是十六面了！早晚有一天，天地可能因此塌陷。”白玉蟾說的隨意。

唐真卻皺眉，“既然如此為何還要毀燈殺人？”

“因其實最早那個持有六面琉璃燈的人本有機會修成，因為多面琉璃燈只能繪制身有大道之人，所以第一次出現(xiàn)時所有人都以為此等神妙之物是類似‘封神榜’效果的天道賜予，燈上之人皆是要登天的，而持燈之人則是天地之主。”白玉蟾輕聲講述著那個久遠(yuǎn)的歲月，“經(jīng)過協(xié)商，圣人尊者們選出最有天賦最合適的六個人，不論正魔的聯(lián)手護(hù)道此人，七人結(jié)成兄弟姐妹，當(dāng)時人們稱他們?yōu)椤襁x’。直到持燈之人到達(dá)天仙境巔峰，距離準(zhǔn)圣一步之遙，就在他突破時，六位護(hù)道之人忽然感應(yīng)到，自已的大道在被天地回收。”

“原來這燈不是封神榜，而是通天柱，而它的柱體則需要拿天下最完善的幾條大道和那幾人的性命澆筑！”

“這根本不是天道賜予生靈的獎勵，而是天道在索還被生靈所奪走的東西！”說到此處，白玉蟾那本白的透明的臉都變得有些陰暗。

“所以十二面琉璃燈上本該繪制的是。。。”唐真忽然懂了。

“是如今天下最完善的十二條大道持有者。”白玉蟾淡淡的回答，他飲盡了最后一口茶。

“比如我。”

唐真默然片刻，繼續(xù)開口道：“所以當(dāng)時那六個人其實也選錯了，他們有天賦，但大道并不是最完善的，于是他們反悔了，然后聯(lián)手殺了燈的持有者？”

白玉蟾看了看空的茶杯，笑了笑道：“并沒有聯(lián)手，魔道二人動的手，正道四人默認(rèn)而已。”

“畢竟誰也不想被做成柱子。”

唐真終于確定，白玉蟾原來也上過多面琉璃燈。

“當(dāng)再次出現(xiàn)八面琉璃燈時，持燈之人還未突破煉神，便被不明不白的毀掉了，具體發(fā)生了什么我不知，只聽人說是當(dāng)年的知情人動了手腳。”

“如今，你可知為何此事在圣人之間都是保密，并不傳播？”白玉蟾笑著看向唐真。

唐真沉默，其實很簡單，這通天柱若是不筑，天可能會塌，但偏偏只能天下最強的圣人尊者的性命才能澆筑，甚至可能是大道最完善的那批，圣人也是人，修煉千年百年一心為了拯救蒼生的可能有，但不可能湊出六個，更別提十二個了。

甚至即便是有拯救天下的心，也頂多是不參與圍殺持燈之人，你讓他拼死護(hù)此人成圣，未免太過苛刻了。

或者往好了想，尊者自私自利不可能答應(yīng)，那總不能十二個全部是正道圣人和準(zhǔn)圣填進(jìn)去，那天下真是魔道的天下了。

而這種事既然絕對做不成，那便不要傳出去，尤其是不能讓除了圣人以外的人知道，不然天下人如何看圣人？圣人何以稱圣？

“所以傳到如今，真正知情者極少，有的也不過是知道此燈必毀，拿此燈做局騙一騙不知道的尊者，我想做局者本以為會來數(shù)個魔尊齊力毀燈，沒想到人魔尊一個人就做了。”白玉蟾說到最后聲音低了些，因為。。。這是唐真的心病。

唐真如果不做局，那便是四五位或者七八位魔尊齊臨，而知情的圣人顯然不會出手，因為那燈本就是用來讓魔尊毀的，光憑紫云、紫華和劍圣等，也許不會輸，但護(hù)不住脆弱的南紅枝，殺人和保護(hù)人本就不是一個難度。

“哈？”唐真笑了，做局之人估計心中怕是從未考慮過南紅枝，甚至整個紫云仙宮搭進(jìn)去都覺得很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