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長環境所致,宋延自小畏懼家里的男性長輩,從不會忤逆長輩的話,尤其是在長輩心情不佳時,他更是唯命是從。
宋師長與其他家人朋友一樣,平日里稱呼他為小延,只有在鄭重場合,或憋了火氣時,才會直呼他的大名‘宋漢庭’。
哪怕知道父親已經生氣,宋延這次的態度卻很堅持,“不管爺爺是否同意,我都想試試。人生只有一次,我不想因膽怯落下遺憾。”
宋師長沉默了片刻,“我也不同意你退掉與秦家的婚事,不提上一輩人的恩怨,秦家女兒是最合適做我們宋家婦的人選。”
宋延依舊堅持,“我不喜歡秦家女兒,不想為了所謂的家族情誼,勉強自已娶一個不喜歡的妻子。”
“所謂的家族情誼?”宋師長皺眉看向自家兒子,顯然已動了怒。
宋延垂著眼簾沒有與宋師長對視,卻挺直背脊沒有服軟。
僵持了會兒,宋師長收回目光,“宋家和秦家的婚約關乎著上一輩的恩怨,其中糾葛是你爺爺心頭拔不下的刺。你爺爺有多看重你,你比誰都清楚,只要你還是宋家子孫,就沒可能會如愿。”
“小延,聽爸一句勸,兒女情長原沒有你以為的那般重要,不要去做讓我和你爺爺他失望的事。”
吉普車在候車廳前停穩,司機打開車門,宋延坐在位置上沒動,轉頭看向宋師長,“和我媽做了半輩子的夫妻,爸當真沒有后悔過嗎?”
宋師長神色沒多大變化,臉頰上的肌肉卻抽動了兩下。
微不可察的輕嘆了聲,他淡聲交代宋延,“火車到站了,趕緊進站吧!”
他雖沒直面回答問題,但宋延已經得到了答案。
與一個三觀不合、性情不搭的人共度一生,怎么可能不后悔呢?
向暖怎么都不會想到,宋延是與她打過交道的宋師長的兒子,男主謝云致的表哥。
要是知道,她絕對會退避三舍,能躲多遠躲多遠,可命運就是很喜歡捉弄人,有很多事情不會早早的告訴你答案。
下晌放學后,向暖將王大花帶到飯館,與何金葉細說了王大花利用課余時間在飯館做工的事兒。
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王大花名義上只是在店里幫忙,不存在雇傭關系。
“向暖,太謝謝你了!要不是你出手幫我,我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才好。”王大花感激的話說了一遍又一遍。
她不累,向暖的車轱轆話都說累了,“最后一次,不要再謝來謝去了。我幫你只是舉手之勞,真的不用太往心里去。你今天先適應一下,之后你在店里工作的時間給你按小時算工錢。”
王大花忙拒絕,“不用,我只是利用課余時間來店里幫會兒忙,有免費的飯吃就很好了,怎么能舔著臉要工錢呢?”
向暖著急回家,不想跟她拐彎抹角,“你下個學期的學費有著落嗎?”
王大花垂下頭,不作聲了。
向暖就知道,飯都吃不上的人,怎么可能還有錢交學費?
“我讓親戚給你開工錢,雖有幫忙的意味在,但也是你該拿的勞動成果。不管怎樣,你先把眼前的難關挺過去,不要覺得欠了誰。咱們以后打交道的時間長著呢!說不準哪一天我就用上你幫我的忙了。”
現今上大學有國家補助,幾乎不用自費,以王大花目前的學習成績,肯定能考進一所不錯的大學,等熬到高考拿到手大學通知書,也便熬出來了。
王大花極力忍住眼淚,對著向暖點了點頭。
向暖本想問問她家里的情況,想想還是算了,等兩人關系再熟悉些問也不遲。
回到家,向暖第一時間將宋延離開羅城的事兒告知了何金鳳和向文禮。
人已經走了,請宋延吃飯的事兒只能作罷,夫妻倆都覺得很惋惜。
天南地北,也不是特別相熟的關系,即便留下了聯系方式,今后也很難再有交集。
向暖也是這么想的,她和宋延本就是萍水相逢的泛泛之交,又相隔遙遙幾千里,以后打交道的機會微乎其微。
可沒曾想,三天后,她收到了宋延發給她的加急電報。
電報內容足有一百多個字,大致內容是:宋延遇到了很糾結的事兒,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問向暖可不可以給他打一通電話,可以的話,按照電報上的時間把電話撥打過去。
通信不方便的年代,電報是快速傳遞信息的方式,是按字收費的,對普通老百姓來說不便宜,發電報通常都是能簡化盡量簡化,一個字能說明白的事兒絕不會用兩個字。
宋延倒好,明明幾個字就能說明白的事兒,足足啰嗦了一百多個字,且電報還是加急的,可見是個不怎么差錢的主兒。
向暖也是個不差錢的,自然不吝嗇一點電話費,按照電報上的約定時間,將電話撥打了過去。
電話撥通后,那頭幾乎是秒接,宋延的聲音從聽筒傳了過來,“向暖,是你嗎?”
“是我。宋大哥給我發加急電報,是有什么要緊的急事嗎?”
現今的電話費是雙向收費,也不便宜,向暖有事說事。
“我沒有很要緊的急事,只是有個問題想不明白,想聽聽你的見解。”
聽宋延說沒要緊事兒,向暖高懸著的心并沒有放下。
電話那頭宋延的聲音聽起來很虛,音色也是沙沙啞啞的,很像是生病或受了傷。
不好直接探聽別人的私密,向暖暫壓下心頭的疑惑,“不知宋大哥想請教我什么問題?”
電話那頭默了片刻,才傳過來宋延的聲音,“我與家人產生了分歧,家人都覺得我該順從,可我想遵從我自已的內心。向暖,如果是你,你會枉顧家人的意見,堅持自我的感受嗎?”
向暖不了解事件全貌,只能委婉給出意見,“我覺得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我的家人很愛我,也很尊重我。在意見不合的情況下,我相信他們做下的任何決定都是為我好,我很愿意聽從他們的建議。”
“我不知道宋大哥的家人是什么樣子的,他們因為什么與你產生了分歧,沒辦法給你好的建議。不過,我覺得每個人在遇到選擇時,其實心里都有桿秤,知道怎么選才是正確的,宋大哥心里肯定也有自已的那桿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