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十三局內。
“好了，你自已找個地方玩吧。”
陳極放下烏蘇，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烏蘇“哦”了一聲，毫不眷戀地跑遠了。
“.......”
陳極一時無語，好歹他也是騎了半個小時的車，在三十幾度的天氣下，把烏蘇從家里捎過來的。
叮咚。
滑開手機，正是許三道的消息，問他過來沒。
昨天夜里許三道醒了，剛好陳極出域，就過來看看他。
自許三道被接回天海后，他就被一直安排在十三局內部的醫(yī)院，以免被公司的人找到。
從上次域里萬誠忠和李碧的態(tài)度中，陳極已經(jīng)隱隱察覺到，「蝙蝠」或許逃回公司了。
公司是否還有精力展開報復，他無法確定，現(xiàn)在只能小心為上。
慢慢地走進十三局的辦公樓，天海是十三局的總部，局內分為幾個區(qū)域，越過辦公樓再往里才是內部醫(yī)院。
一路上許多辦公人員神情焦灼，步伐飛快。
怎么回事？
今天是5月3號，還在假期，怎么局里這么多人？
陳極皺了皺眉，準備等探望結束后去叔叔那邊問一下。
醫(yī)院內部倒是很安靜。
病房門微微敞開，隔著縫，陳極看見許三道正坐在病床上，臉色還很蒼白，正看著窗外發(fā)呆。
陳極的腳步有些遲疑，他不知道自已進去后，到底該怎么稱呼。
是許三道.....
還是他的原名，徐川？
“在門口杵著干嘛？”許三道懶洋洋的聲音從屋里飄來，顯然他已經(jīng)聽見腳步聲。
陳極這才走進去。
“上次域怎么樣？”許三道問。
“不怎么樣。”陳極沒有多說。
“能活著出來，就證明不算太差。”
許三道聳了聳肩，出乎陳極意料，他只是臉色發(fā)白，但整個人看上去還挺有精神的。
陳極勉強地笑了笑，兩人默默注視著，誰也沒有說話。
誰能想到就在幾天之前，許三道居然鬧出了那么大的事，甚至差點進了鬼門關。
良久，許三道才輕聲說道：
“謝了。”
他是在說陳極殺死曾貴川，為他復仇的事。
“我不殺他，他以后也會來殺我。”陳極沒有隱瞞：“我和曾本來就是不死不休。”
“也是。”
許三道一怔，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我們第一次見面，不就是因為他派唐琴追殺你么。”
“去年秋天吧......時間過得真快。”
氣氛漸漸變得自然，陳極發(fā)現(xiàn)許三道和之前并無兩樣，甚至或許因為曾的死，整個人都更松弛了些。
“之后準備怎么辦？”
陳極問，畢竟許三道也不可能回公司了，更不可能回煙京。
“進十三局唄。”許三道非常自然地說：“一看你就沒上過班，帶編制的不比私企穩(wěn)定？”
他這么一說，忽然讓陳極想起來，張誠對于十三局的招攬也沒有反對，還挺高興的。
難道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好了。”許三道從旁邊拿起一張報紙，遞給陳極：“看看上面的新聞。”
頭版就是曾貴川的大頭照片。
【知名企業(yè)家多年惡行累累，現(xiàn)已潛逃至國外】
下面是幾段報道，隱去了和鬼相關的事，但唯獨提到了一個人名。
羅林。
“終于.....能讓大家知道她的名字了。”許三道的聲音很輕。
陳極張了張嘴，他總感覺許三道下一秒就會說出“大仇得報我這一生沒有遺憾了”之類的話，然后就像泄掉的氣球一樣，失去了所有的動力。
這種事很經(jīng)常見。
但許三道只是默默注視著報紙上他媽媽的臉，安靜地看了幾秒，就將報紙收了起來。
“好了，這事結束了。”
許三道抬起頭，語氣變得認真：“你的下個域要陪杜聽風他們一起進，對吧？”
“加我一個。”
“嗯.......啊？”陳極愣了一下，這話題轉的太快，他甚至沒反應過來。
“我們都是第十次域。”許三道提醒道：“與其等到之后我單獨進，還不如跟你們一起。”
“而且，我能感覺到，天海也不會維持現(xiàn)在的太平多久了。”
他轉過頭，望著外面的天空，眉頭微微皺起。
“即使曾死了，萬曜鴻也沒有回煙京，這已經(jīng)足以說明問題。”
萬曜鴻來天海的目的是要獲取本質，他大概率也在尋找沱沱山。
現(xiàn)在眾人的猜測是，沱沱山就在天海周邊，但已經(jīng)消失，又或是被隱藏。
陳極和許三道進入沱沱山的時間點是在2000年，時間跨度太長，誰也不知道其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但無論如何.......
“我們一定會和萬曜鴻撞上。”陳極非常肯定地說：“而且，萬曜鴻也一定知道，我們倆都去過沱沱山。”
他其實之前就懷疑，會不會萬要殺許三道，就和此事有關。
那是造物鬼的墓穴，陳極必須得再去，關于源尸，關于末日，他還有太多疑問。
兩人簡單討論了一下此事，又確認許三道的傷勢在下次域前能恢復。
沒再多說，陳極站起身。
“你要走了？”
許三道問。
“嗯，我還有別的事。”陳極看了眼表，抬起頭時，只見到許三道欲言又止。
他看上去還是很虛弱，或許是因為之前大失血過。
看著許三道蒼白的臉，陳極腦海里再度浮現(xiàn)出，他在【獄】里看見的少年徐川。
這張臉，居然會屬于一只鬼。
他不禁又想到了進病房前，自已不確定的問題。
是作為人類的徐川，還是披著鬼皮的許三道？
沉默了兩秒，陳極輕聲說：
“既然已經(jīng)不在公司，以后.....你就可以回到原本的樣子了。”
至少是一部分原本的模樣。
“哈？”
許三道似乎沒理解他在說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沒必要再染頭發(fā)了。”陳極指了指他新長出的黑發(fā)根。
“為什么？”
許三道摸了摸頭：“我還想讓你下次來的時候，幫我?guī)Ш腥景l(fā)劑呢，鏈接我都給你發(fā)過去了。”
陳極：“？”
“你不用偽裝了還染頭發(fā)干嘛？”
兩人面面相覷。
良久，許三道才語氣誠懇地道：“你不覺得紅頭發(fā)更帥么？”
“.......”
陳極轉身就走。
有時候他覺得自已就是想的太多了。
不過......
倚在門上，淡淡笑了笑，他也終于確信了，之前問題的答案是什么。
許三道就是徐川，哪個名字，都一樣。
陳極的心里不自覺地松快了些，直到這時他才終于感覺到，那股自知曉許三道身世后，堆積在他心中的壓抑感，徹底消散了。
長達十多年的春城往事，也有了一個好的結局。
陳極搖了搖頭，往前走去，忽然一怔。
“杜聽風？”
外面走廊里，杜聽風正靠在墻上，眉頭微皺。
“你什么時候來的？”
“剛剛。”杜聽風語速很快，看了眼表：“菲兒他們也在路上，馬上就到。”
“跟我走。”
“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