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轉(zhuǎn)瞬即逝。
草原變了天。
從東邊日出之地，到西邊落日之所，所有牧民的帳篷里，都在流傳一個名字。
江澈。
天可汗。
這個名號帶著神話色彩，從最初的幾個部落，如野火般蔓延開來。
沒有反抗，沒有質(zhì)疑。
因為這位天可汗帶來的，是實實在在的好處。
雪白的精鹽，醇香的烈酒，溫暖的布匹。
還有能讓普通牧民吃上三個冬天的糧食。
這些東西，比任何刀劍都更加鋒利。
輕易就剖開了草原人樸素的胸膛，在里面種下了渴望。
更讓江澈沒想到的是，一些膽大的部落為了搶先獲得傳說中的火銃。
甚至不等他的命令，已經(jīng)自發(fā)組織人手，開始向北方的勢力發(fā)起試探性攻擊。
用敵人的頭顱，換取天可汗的恩賜。
草原的生存法則，簡單，粗暴，卻有效得驚人。
這一天，金帳的簾子被掀開，帶著一身風(fēng)霜的阿古蘭走了進來。
她瘦了些，但眼神更加明亮，帶著草原女主人的氣場。
“大人。”
江澈的目光從一張羊皮地圖上移開，落在她身上。
一個月了，他幾乎沒再和她有過私下的交流。
他忙于整合資源，制定下一步的計劃。
而她，則替他奔走在各個部落之間，收攏人心，擴張勢力。
不得不承認，她做得很好。
“說了多少回了，我這里不興跪，趕緊起來。”
“謝大人。”
阿古蘭起身，從懷中取出一卷獸皮。
“截至今日，向您獻上忠誠的部落，已有十八個，其中千人以上的大部落七個，總計可戰(zhàn)之兵，三十七萬。”
這是一個恐怖的數(shù)字。
放在中原，足以攪動天下風(fēng)云。
江澈心里也有些驚訝，他是真沒想到，一切的一切都這么順利。
之前他甚至已經(jīng)想好用哪個部落來開刀立威了。
現(xiàn)在倒好，不光是有人開始向北進發(fā)，兵力也干到了這么多。
但這一切，都歸功于眼前女人。
不過江澈沒說話，因為他很清楚，三十七萬人，帶來的壓力很大。
阿古蘭看著江澈，繼續(xù)說道：“兵器到是足夠，但現(xiàn)在糧食補給已經(jīng)快要見底了。”
“而且所有部落的首領(lǐng)，都愿意聽從您的號令，為您征戰(zhàn)，但是……”
阿古蘭頓了頓，斟酌著用詞，“他們不希望被打散重組。”
說完，她便沒有在繼續(xù)說下去。
江澈也明白，槍械，他多的是，可糧食這種硬通貨，還得拿，至于怎么拿，也得有個章法。
更重要的，就是這個打散重組，這一步是必須的。
不然根本沒有辦法掌控。
這才是核心問題。
這些草原雄鷹，可以臣服于更強的雄鷹。
但絕不容許自己的羽翼被活生生拔掉，再安到別人身上。
打散重組，意味著他們將徹底失去對自己部落的掌控。
從一方霸主，淪為江澈手下的一個光桿將軍。
這是對他們權(quán)力的根本性動搖。
“他們怎么反饋的？”
“他們想保留自己的部眾，以部落為單位，為您作戰(zhàn)。”
阿古蘭低著頭說道，不敢去看江澈的表情。
一支三十七萬，卻由十幾個山頭組成的大軍，根本不叫大軍。
那是一盤散沙，風(fēng)一吹就散了。
順風(fēng)時，他們會嗷嗷叫著往前沖，搶奪戰(zhàn)利品。
一旦遭遇逆風(fēng)，他們會毫不猶豫地賣掉天可汗，帶著自己的部眾逃回草原深處。
“呵。”
她猛地抬頭，看到江澈臉上并無怒意，反而是看穿了孩童把戲的淡漠。
“阿古蘭，你覺得，我需要一支三十七萬的軍隊嗎？”
阿古蘭一愣。
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他費盡心力整合草原，不是為了這支龐大的騎兵。
“三十七萬人的吃喝拉撒，十八個各懷鬼胎的首領(lǐng)，這是累贅。”
江澈站起身，他的身影籠罩下來。
“他們想要保留自己的部落？可以。”
江澈的話，讓阿古蘭的瞳孔微微放大。
這不像是他的風(fēng)格。
“不但可以，我還要給他們更大的自主權(quán)。”
江澈踱步回到地圖前，手指點在北邊一片廣袤的區(qū)域。
“告訴他們，從今天起，所有部落以狩獵戰(zhàn)果為標(biāo)準(zhǔn)，劃分草場，分配物資，誰殺的敵人多，誰搶的地盤大，誰就能得到更多的牛羊，糧食和女人。”
“至于火銃……”
江澈頓住，回頭看向阿古蘭，唇角揚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只有最勇猛的戰(zhàn)士，才有資格擁有。”
阿古蘭的呼吸漏了一拍。
她隱約感覺自己抓住了什么，但那念頭快如閃電，一閃而逝。
“大人，您的意思是？”
“我要成立一支新的隊伍，獨立于所有部落之上。”
江澈的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名字就叫天狼衛(wèi)。”
“天狼衛(wèi)不屬于任何部落，只聽命于你，所有成員，你親自挑選。”
“它的選拔標(biāo)準(zhǔn)只有一個——實力。”
“無論是哪個部落的牧民，哪怕他只是個奴隸，只要他夠強，夠狠，能通過考驗，就能成為天狼衛(wèi)的一員。”
“加入天狼衛(wèi)，他將得到草原上最好的戰(zhàn)馬，最精良的鎧甲，最鋒利的彎刀，以及……”
江澈看著阿古蘭，一字一頓。
“優(yōu)先裝備火銃的權(quán)力。”
這是一個陽謀！
一個根本無法拒絕的陽謀！
江澈根本沒打算用強硬手段去拆分部落。
他只是在所有部落之上，憑空搭建了一個通往天堂的梯子，然后冷漠地看著下面所有人。
“你們可以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我不動你們。”
他又對所有普通的草原勇士說：“想出人頭地嗎？想獲得無上的榮耀和財富嗎？想讓你的名字響徹整個草原嗎？來我這里，只要你夠強。”
那些部落首領(lǐng)會怎么想。
他們當(dāng)然想阻止自己最精銳的戰(zhàn)士流失。
可他們阻止得了嗎？
一個渴望建功立業(yè)的年輕勇士，看著同伴加入了天狼衛(wèi)，分到了神兵利器，獲得了肥美草場，他能不心動？
當(dāng)這種心動匯聚成一股潮流。
任何首領(lǐng)的阻攔，都將變成螳臂當(dāng)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