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源廠在五馬鎮對岸,隔著一條河。
何月沒讓肖義權開車去廠里接她。
如果去廠里接,廠里的人看見,立馬就會有風言風語。
肖義權大大咧咧,但何月是女孩子,想得多。
肖義權在她眼里,很神奇。
但肖義權有一個致命的死穴,他是個農民。
紅源廠的白月光,挑來挑去,要是最終嫁一個農民,那一定會給人笑死。
何月下不了決心,至少在把肖義權的底徹底摸清之前,她不會把自己押上。
肖義權則沒想那么多。
何月和寧玄霜一樣,是那種真正的美人,這樣的美人兒,驕傲得很,真就和天上的月亮一樣,不好摘的。
她們愿意靠近,給他笑臉,那他也不會躲,如果有機會,能占便宜,也不會客氣。
但不會想太多。
車開到橋頭,一眼就看到了何月。
何月正從橋那邊走過來。
她穿一個紫色的呢子大衣,有太陽,沒有扣外面的扣子,可以看到里面白色的打底衫,下面是一條深色的長裙子,穿了高跟鞋。
這個打扮,很常見,但穿在她身上,卻格外亮眼。
她從橋上走過,橋兩邊所有的眼光,都落在她身上。
就仿佛,月亮出來,所有的星星全都黯然失色。
“真是個美人啊。”肖義權忍不住贊:“這要是在古代,高低也得是個貴妃娘娘。”
他把車子開過去,何月也早看到了他的車,小跑了兩步,過來,拉開門。
肖義權道:“何妹妹,你今天真是漂亮啊,跟仙子一樣。”
他以前叫何主播,何妹妹是第一次叫,何月聽了,沒生氣,臉上漾起笑臉:“真的嗎?”
“我以黨性保證,千真萬確。”肖義權舉手。
“你是黨員?”何月笑問。
“不是。”肖義權搖頭。
何月咯一下笑了:“那你的黨性哪來的。”
“借用一下嘛。”肖義權臉皮厚:“那么多黨員,總有一兩個大方的,借用一下又不會壞,是不是?”
何月咯咯地笑:“肖義權,我發現你現在真的好油的。”
“怪我老媽羅。”肖義權推卸責任:“昨晚上殺的雞,好多的油。”
他把車掉一下頭,往縣城開。
“去縣城做什么?還打扮得這么漂亮。”肖義權問:“不會又是去相親吧。”
何月就輕輕嘆了口氣。
“還真是去相親啊?”肖義權怪叫:“話說你多大了啊?這么急。”
“不告訴你。”何月傲嬌。
“哼。”肖義權哼了一聲:“我算一下啊,紅哥哥跟我同歲,他說你比他低一級,至少小一歲,甚至有可能是兩歲,紅哥哥二十五,啊呀,那你豈不是二十都沒滿。”
“你數學老師是哪個啊?”何月嬌笑。
“于老師啊。”肖義權驕傲:“于老師數學可以的。”
“于老師數學可以,但你這數學。”何月哼哼。
“于老師可以,我當然也可以的啊。”肖義權道:“本來就是嘛,紅哥哥跟我同歲,我要二月才滿二十五,你小三四五六七八歲,那不是二十都沒有。”
“才沒小那么多。”何月確實比鄭利紅小一歲,今年也就二十四,二十五不到,不過她肯定不會說出來。
“這么一點點年紀,天天相親。”肖義權嫌棄。
“才沒有天天相親。”何月不干了。
“我都碰上兩回了。”肖義權舉證。
“不許說。”何月攥著小拳頭,給了他一拳。
何月驕傲得很,一般青工,難得在她這里看到個笑臉,動手動腳,更絕不可能。
但肖義權卻讓她破例了。
“好吧。”肖義權給她一拳捶得飄飄然:“那個啥,今天相親,要不要我冒充男朋友啊。”
他本來是開玩笑,沒想到何月居然點頭了:“要。”
“真的假的?”肖義權吃驚:“你既然不愿意,那相的什么親啊?”
何月卻不吱聲了,臉色也有些不好看。
好一會兒,她道:“介紹人是我媽的大學同學,現在是縣婦聯副主席。”
“不好推是吧。”肖義權問:“但既然是婦聯主席,接觸的人層次高,介紹的應該不錯啊,男方做什么的,多大了?”
“三十多了。”
“這么大。”肖義權怪叫:“大佬還是闊佬啊,科長,局長,縣長?”
“以前是個副科長,后來下海了。”何月微微促著眉頭:“自己做生意,最近搞了一家大潤發超市。”
“那個大潤發他搞的啊,縣電視臺廣告我昨晚上看了。”肖義權叫:“姓李是不是,好像頭發都禿了,個頭也不高,還老大一個肚子。”
他越說,何月臉越黑。
她是大美人,當然要嫁一個好的。
要么是官,要么,就是有錢人。
可當官的有錢的,要么就結婚了,要么,就是歪瓜裂棗。
這個姓李的,錢確實有,可不但年紀大,還離過婚。
但又怎么樣呢?
她看不上,有的是女孩子喜歡。
所謂年齡不是問題,身高不是距離,男人只要有錢有勢,八十歲也有人嫁,甚至大把的人搶。
又有錢,又有勢,又年輕,又帥氣,何月也想啊,可到哪里去找啊。
如果只是年輕帥氣的,紅源廠青工中也有,可何月也不肯嫁啊。
跟著紅源廠的青工,一個月工資一兩千塊,就這點錢,夠干嘛的?
她是美人啊,她想過美人應有的生活,她不想吃苦。
這就是矛盾所在。
所以,相親她會去,但又不甘心,又叫上肖義權。
為什么叫肖義權,不叫別人,則又是另外的想法,肖義權這人,她看不透,找機會,摸清楚。
她不開心,肖義權卻是興高采烈:“哎,那個啥,你那包里帶紙筆沒有?”
“做什么?”何月問。
“寫下來啊。”肖義權道:“2013年元月三十一日,在何月小姐的苦苦哀求下,肖義權做了何月小姐半天的男朋友。”
“什么苦苦哀求。”何月怒了,直接給他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