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黑時,肖義權他爸肖路生回來了。
肖路生今年剛好五十,個頭沒有肖路生高,只有一米七還不到,林桂芬也不高,因此肖蘭也不高,剛好一米六,但偏生肖義權就有一米八多,也是個怪。
肖路生是那種老黃牛性格,日常沒什么話的,看到兒子回來了,喊他,他應一聲,肖義權敬了支煙,他接著,也就這樣了。
林桂芬打了電話,果然天黑沒多久,肖蘭就來了。
肖蘭長像一般,五分吧,打扮打扮,能有六分的樣子,但氣勢很足。
見了肖義權,她直接就問:“你非洲的同學是哪個啊?”
“我三中的同學你都認得?”肖義權跟她扯。
“你們班上的?”肖蘭問。
“不是啊。”肖義權搖頭:“比我高一級。”
“那跟你關系好?”肖蘭不信:“這么肯幫忙?”
“打籃球的啊,球友。”肖義權扯謊不用打草稿的:“象紅源廠的,鄭利紅他們,還不是跟我關系好。”
這倒是個理由,肖蘭信了。
林桂芬問:“沒什么事吧?”
“沒事。”肖蘭道:“紅源廠今年還多虧了肖義權,只是。”
“只是什么?”林桂芬問。
“明年怎么辦啊。”肖蘭嘆氣:“朱廠長找了古源,想讓他以技術支持的名義,跑一趟非洲那邊,看能不能再拉兩張單子。”
“跑非洲。”林桂芬嚇一跳:“那邊好亂的聽說。”
“就是啊。”肖蘭也皺著眉頭。
“啊呀,不要去。”林桂芬搖頭。
“哎。”肖蘭愁眉苦臉的:“怕是不行,紅源廠這些年,實在是太難了,好不容易找到條路子,不會輕易就那么放手。”
“這什么話。”肖義權道:“不去就不去,還能把姐夫開了?”
“那倒不至于。”肖蘭皺著眉頭:“只是……”
“朱大腦殼是不是畫大餅了。”肖義權問:“給姐夫放了什么愿。”
“哎。”肖蘭叫了一聲:“說是明年還有兩千萬,給你姐夫再提半級,升副處。”
“副處。”肖義權撇嘴:“小氣的,為什么不直接提正處?”
“你說句話一樣。”肖蘭惱了:“國企里面,幾千雙眼睛盯著呢,今年他副科升正科,還是因為你是我弟弟,廠里的單子全是借了你的力,就這樣,都有人閑話。”
“誰閑話要誰去拉單啊。”林桂芬插嘴:“這種人,一定要罵回去。”
“不用我罵。”肖蘭道:“朱大腦殼聽到點風聲,開大會,在大會上罵了兩個小時,說他們偷油婆放屁,沒一點油腥,就只會吱吱歪歪,又放出話,一千萬美元一級,放要是拉到三千萬美元的單子,連升三級。”
蟑螂在這邊的土話,叫偷油婆。
“連升三級,嘖嘖。”肖義權嘖嘖連聲。
“有什么用?”肖蘭道:“幾個月了,別說三千萬美金,就三千萬人民幣,不,就三百萬都沒人拉到一張,還就是吃你那兩張單子的飯。”
“所以姐夫自己也想去是吧。”肖義權問。
“哼。”肖蘭就哼了一聲。
她現在很糾結,她即想男人有出息,但男人真個跑出去,她又擔心。
“不要去。”林桂芬就叫:“非洲哎,到處亂死人的。”
“沒事吧。”肖義權不以為意:“也沒見死絕啊。”
這個話,肖蘭林桂芬都聽不得。
林桂芬直接就在他身上拍了一巴掌:“你這話說的。”
肖蘭也瞪了他一眼。
肖義權縮頭縮腦,不吱聲了。
肖蘭卻不肯放過他:“你那個同學叫什么名字?”
“你真要姐夫去啊?”肖義權不好圓謊,就嚇唬肖蘭:“那邊確實有點亂,到處槍林彈雨的,姐夫又有點兒書生氣。”
“是啊。”肖蘭嘆氣:“要他搞技術行,要他想辦法拉單,不行的。”
“推了唄。”肖義權叫。
“是啊,推了,不要去。”林桂芬也贊成。
“沒那么容易的。”肖蘭嘆氣:“朱腦殼這些年,也是實在想不到辦法,好不容易有個口子,他一定往死里鉆的。”
想來想去煩躁起來,伸就就給肖義權拍了兩板。
“怎么又打我?”肖義權抗議。
“你上次在電話里怎么來著。”肖蘭瞪眼:“長本事了啊,敢跟我油嘴。”
說著,又給肖義權拍一板。
她一米六不到,細胳膊細腿,生了孩子也沒胖。
肖義權一米八多,雖然也不胖,但極為精壯結實,然而她叉著腰,氣勢如虎,說打就打,肖義權縮著腦袋,根本不敢反抗,只能嘟囔:“知道了拉,女王陛下威武,一統江湖,千秋萬載。”
“還跟我油。”肖蘭又給他拍兩板。
一般都是打肩背那一塊,類同于拍灰。
肖義權卻做鬼叫:“媽,我說了要你明天打電話的。”
林桂芬根本不搭理他,對肖蘭道:“我殺了雞,留了一碗,你呆會帶回去給芷芷吃。”
肖蘭和古源只有一個女兒,叫古芷,今年十一歲了,是兩家的公主。
就肖義權都喜歡,叫道:“我給芷芷帶了禮物,告訴她,讓她晚上做個美夢。”
肖蘭懶得搭理他,說了半天話,端了雞回去了,她有一臺小木蘭,來去如風,非常方便。